玉伶醒来的时候,喉咙痛哑到一点点声气都发不出来,身体沉重,浑身滚烫,连眼窝都好似在冒着热气,就单看着自家公寓房间内熟悉的天花板,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淋了雨,被两个男人折腾了大半宿,又紧接着被打击到伤心过度。 所以当玉伶的视线落到坐在她身旁的青莺时,她的表情仿佛在担心玉伶就要这样撒手去了一样。 青莺刚给玉伶换过额上的湿毛巾,现在浑身上下只有额头是凉丝丝的,让她稍稍清醒了些。 “玉伶,你烧着睡了大半天呢……”青莺温声说着话,替玉伶掖了掖被角,“夜蝶姐她……江老板出于以前的情谊,已经为她在公墓买了一块地,入土安息了。” 她说完顿了顿,打量着玉伶的神情。 正发着烧的红烫小脸似是绷紧了脸皮一般不会笑也不会哭了,只愣神看着她。 然后才睁着眼流泪,眼睛都不眨一下。 于是青莺赶紧说:“肯定饿了吧?我煨了一些粥,你用一些,身子好得才快。” 走到门边时,她扶着门框,宽慰道:“莫要难过了,女人命贱,妓女的命更是不值钱……得块地有个碑,总好过尸身都被野狗啃了去。” 她又凝神重色道:“江老板晚些时候会过来,你可不要在他面前哭丧着脸,他不乐意见这些。” “没了夜蝶姐,你不是还得指望指望江老板?……尹家的公子哥是头一个靠不住的。” “至于陈家……江老板搭过线的客人就莫要痴心妄想了,爬外可要小心仔细着谢当家的。” 玉伶好似什么都没听到,扯着嘶哑的喉咙发出难听的哑声,轻轻地问青莺:“是谁杀了大姐?” 男人有什么用,狗屁不是的东西。 就算跟着夜蝶去要饭,也好过在那些男人面前陪着笑脸又自轻自贱。 更不要说还得摇着屁股哄着别人来干她。 何苦呢…… 大姐…… 玉伶想象里的夜蝶是总有一天是要离开派乐门这种乌烟瘴气之地的,她本就不是属于这种地方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夜蝶连死都死得如此不体面,好似宿命已经将夜蝶和青莺口中那不值钱的贱命绑在了一起,她死得这般凄惨都仿佛还撞了大运。 玉伶原本想着,夜蝶肯定是哪个甄家门户里的大小姐,她写得一手好字,也端得一派气场,博闻强识,留过学也通音律…… 而且她明明厌恶男人,为什么还要待在派乐门这种只服侍男人的地方呢? 玉伶愤恼自己为何没有早些问她。 她也许只是从未想过会再也见不到她。 玉伶只想过—— 在那初夏槐花树下,身穿素色旗袍的夜蝶,将她的长发于花雨里散落,笑得无虑又烂漫。 合该如此美丽。 “……到底是谁杀了她?!” 玉伶突然拔高音量的质问吓了青莺一跳。 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再说东国领事馆的事情,顿了一下才低声说:“夜蝶姐接触过的老板复杂得很,惹不起就不要多问了。” 玉伶闭上眼睛,由着眼底最后一滴眼泪划过脸颊,浸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