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进了我家门过年,就是我家的人,必须拿。” 当然,冬子给丁哥的女儿准备的大红包,也送出去了。 大家已经开始吃瓜子喝茶看电视了,春晚那熟悉的音乐响起来,冬子意识到,这是两三年来,自己第一次在一个家庭里,看春晚。这家人虽然全力把自己当成家庭的一员,但冬子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母来。 眼泪差点出来了,他为了掩饰,主动要求,一个人到厨房,开始烧烤。当烤箱通电后,羊肉串已经穿好了,上炉一烤,蒸汽上来,身后的老爷子的声音传来了:“这烟也不大吧?” “不大不大,很好,您到客厅,这厨房估计有点呛。” 其实,冬子眼里有泪,正好烧烤有烟。当他一遍又一遍翻动竹签时,想起了苦命的父亲,就是倒在烧烤摊子上的。想起母亲,曾经在床上,坚持穿羊肉的情景。 爸妈,你们在天上还好吧?今天过年了,你们闻到我的烧烤味了吧?你们要是想吃,冬子给你们在烤啊。 冬子现在过得很好,工资又高别人又尊重,这不,同事还请我到他家过年,还给我发押岁钱,你们就莫担心我了啊。 这两年来,你们怎么就不晓得看我呢?不晓得跟我托梦呢?我过年没有你们,我差点就忘了,什么叫过年了呢。 爸,我烤的肉串没你的好,你也没机会教我了呢。我向人家学习,你没意见吧? 一遍遍刷油,一遍遍撒盐巴与孜然,一切都是思念,一切都是祭奠,好在有油烟的掩盖,眼泪流得自然。 定了定神,收拾心情,将烤好的羊肉串上盘端出来,突然发现,老爷子一直站在背后,悄悄地看着他。 “来来来,大家尝一尝,我这没手艺的人,你们多提意见。” 冬子堆满了笑意,大家都吃了起来。 刚一入口,大家都说好吃。老爷子吃它的时候,是专门漱了口,喝了白开水的,冬子知道,这是鉴赏的意思了。 老爷子先拿起羊肉串看了看,再闻了闻,最后小口地,慢慢吃,咀嚼的时候,时间很长,最后才吞下去。然后,他喝一口白开水,再拿起肉串,吃下一块。 忐忑不安的冬子,等着他的评判。 “你这是跟哪个学的?”老爷子先不说好坏,直接问这一句,出乎冬子的意料。 “我父亲是做厨师的,他烤的风格,我没专门学,只是事后模仿。因为他去世后,我接过他的摊子,是母亲凭印象告诉我的,没学好。”既然自己的身世已经告诉丁哥了,此时,作为临时的一家人,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高啊,你父亲肯定是独创的,这个味道,不属于任何流派,是他独创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学得不好,您见笑了。” “你父亲是在哪里学厨的?” “不晓得,原来他在部队后勤当了十几年兵,炊事班长,考过证的厨师。至于哪里学的,估计是老班长教的吧。他文化不高,也没上过什么专业的学校。” 老爷子拿着这肉串就没放下来:“对啊对啊,军队是所大学校,这句话没错啊。这种创造,靠自己来,是很有想法的。可惜你父亲去世早了,咱们没缘分,如果他在,我遇到了,咱们可有得谈了。首先,我看了你的手法,估计也是模仿你父亲的吧?” 冬子点了点头。 “你看,你翻动竹签的时候,我就在看,什么时候刷油,什么时候撒盐,什么时候丢孜然,都相当科学,你也许不懂其中的道理,但你仅凭模仿,就做得如此专业,你父亲很了不起。其次,这里面的调料,老姜的比例以及腌制的方式,还有糖的加入,这是新疆肉串里没有的。腌制时,淀粉的运用,也非常专业。总之,我给你这个肉串打八十分。” 丁哥也奇怪起来:“好吃是特别好吃,打八十分,你这也太高了吧。”他看了看丁嫂:“你嫂子跟爸学了一生,现在还不及格呢。” 冬子谦虚到:“您高看了,我妈在世时,说我烤的,跟我父亲相比,也就像个七八成。” “这就对了,你父亲是个天才的厨师,可惜你没跟他认真学。如果认真学了,咱们至少是一个段位的。甚至,你比我高得多,也说不定。毕竟,你是有天赋的,还年轻,正是进步的年龄。”老爷子又感叹了一句:“你不学厨,可惜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