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承熙:“叶兄,上车。” 康福闻言一怔。 御驾之上,岂容得了旁人?这是天大的逾矩。 叶汝真倒是没有想到这点,只是单纯想离远一点:“臣……我还在告假。” “知道。”风承熙微微一笑,中午喝了几盏酒,酒气有几分上脸,他苍白的脸上多了些红润,眼睛里也像是带着点水汽,“我今日出门确有要事,还有个地方需要叶兄带路。” 叶汝真下意识后退,指了指自己的眉毛:“可否改日?我这番形容,着实不便出门。” 风承熙歪了歪头:“你这是在和朕讨价还价?” “朕”字都出来了,叶汝真还能说什么? 只能乖乖上车。 马车宽大舒适,坐两人也宽敞得很。但叶汝真十分局促,努力想减少自己所占的位置,恨不能把自己贴进墙缝里,再加上低着头,颇有几分可怜。 风承熙忽然道:“康福,把你的眉黛拿来。” 唐福一惊,看了叶汝真一眼,有点犹豫,但还是掏出一只螺钿小盒子。 螺钿小盒子精致小巧,里面分作两格,一格盛面脂,一格盛眉黛,上面还嵌了一块小小的菱花镜。 大央贵人崇尚精雅之美,男子敷粉者不在少数,宫里每逢腊八节,还会赐大臣面脂等物,内侍里面用脂粉的更不在少数。 但叶汝真还是没想到,康福居然会画眉。 康福,御前总管大太监,入宫四十年,侍奉过三代帝王。 他常年静静地侍立在皇帝身后,脸上永远带着几分严肃的神情,法令纹深得如刀刻一般,莫说小内侍,新进的臣子被他看一眼都忍不住心生寒意。 叶汝真努力做出十分平淡的表情,但手不如脸镇定,抖了几抖,眉毛险些画歪了。 风承熙手支在小案上,托着脸,看着她:“叶卿该好好练练手,将来为夫人画眉,才不至于失手。” 叶汝真干笑。 “叶卿,你家中是不是催着给你定亲?” “呃……有时确实会催上一催。” “是催得紧吧?”风承熙道,“瞧令尊今日,若朕是个姑娘,他大约要当场把朕定给你。” 叶汝真:“……” 嗯……算是猜对了一半。 叶汝真恭敬地替父亲赔了不是,然后问:“不知陛下想去哪里?” 风承熙带笑的嘴唇吐出三个字:“青云阁。” 叶汝真僵住。 “怎么?叶卿不是青云阁的常客吗?”风承熙道,“都说‘花中魁首,直上青云’,能让叶卿时常留连之处,朕也很想见识一下。” 叶汝成何止是青云阁的常客,青云阁简直就是叶汝成的第二个家,上到阁主,下到扫地婆子,只怕都认得他。 瞒袁子明一个呆瓜容易,瞒一整座乐坊那是做梦! 叶汝真有几分哆嗦:“陛、陛下,您这回又是打算办什么事,要臣打这个幌子?” 第15章 乐坊 青云阁是北里最好的乐坊,欢楼高结,精致灯笼垂下华美的丝绦,随着香风一起飘荡。 “叶郎君啊,你可算还记得回来——” 彩袖与披帛像蝴蝶般飞来,几乎要将叶汝真淹没。 好容易坐定之后,风承熙颇有点嫌弃地拂了拂袖子上的胭脂印子,衣裳是白的,印子是红的,分外明显。 “我曾听闻有官员花费千金也没能见上女伎一面,原来其实都这么不矜持的吗?” 皇帝陛下平生从不知委宛为何物,这番话当着女伎们的面问叶汝真。 女伎们原看他生得好,气度不凡,才特别热情,闻言,一名女伎当即道:“郎君今日若不是同叶郎来的,此时还在楼下喝花茶呢,想见姐妹们,少说也要在第三回 。姐妹们,看来这位郎君性子冷,不喜人近身,咱们莫要讨人家嫌。” 女伎们齐齐起身,坐到叶汝真身边,连袁子明都连带享福,身边多了三四名女伎簇拥环绕。 袁子明虽是跟着叶汝成来过几回,但依旧面嫩,脸红得像是涂了胭脂,“诸位慎言,这位郗兄身份尊贵——” 话没说完,就被一名女伎塞了枚果子到嘴里。 女伎们以往最喜欢逗他玩。 “身份尊贵的人多了去了,在这里却不稀罕,咱们这里呀,只论才情。”女伎坐在叶汝真身边,一面斟酒,一面道,“叶郎什么时候学会攀附权贵了?” 乐坊女伎乃是脂粉生意的一大主顾,叶汝真在蜀中的时候没少同女伎们打交道,此时倒也熟门熟路,并没有不自在。 麻烦的是,她们一口一个“叶郎”,叫得比夫君还亲,而她一个名字都叫不出来。 “诸位姐姐……” 她才开了一个头,女伎们齐齐掩嘴笑,“一阵子不见,叶郎的嘴怎么这么甜了?” 叶汝真心道不好。 叶汝成对谁都冷淡得很,哪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