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砸了蜀锦的招牌,瑞王下令新茧皆不得做锦,是以蜀锦供奉暂停了一年,只能以头一年的充用,但今年阳光好,雨水适宜,新蜀锦很快就能上市了。 瑞王一支数代前便就藩蜀中,按辈份是风承熙的皇叔。 风承熙把奏折搁下,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办得倒挺快。”然后便让臣子们退下了。 他坐在案后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小内侍悄悄儿来找叶汝真,他倒看见了,问是做什么。 叶汝真告诉他,白氏入宫了。 风承熙精神一振:“走,咱们陪外祖母逛逛去。” 叶汝真:“……” 两人都是“外臣”,按例不得入内宫,便在御花园等白氏。 那片蔷薇紧密结实的花苞已经在春风中开始舒展,露出了尖头一抹嫣红,有一朵已经迫不及待地开了一朵。 风承熙将那朵折了下来,剔去刺,别在叶汝真的官帽边上。 时下士人爱簪花,别有一股风流。 风承熙别好后端详一下,觉得叶汝真簪花比任何士人都好看,若是别在发髻上,不知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叶汝真礼尚往来,蔷薇寻不见,遂去折了一支海棠。 海棠已经将谢,花开得疏淡,好容易找着一只花朵齐开的。 风承熙微微俯首,嘴角浅浅含笑,叶汝真踮了踮脚尖,替他簪上。 两人彼此打量,相视一笑。 春风拂过,满园花叶轻拂,空气里的花香甘甜如蜜。 那头康福引着白氏走过来。 两人转身迎上,然后同时顿住。 ——云安公主竟然和白氏走在一起! 叶汝真下意识想挡住风承熙,奈何这是他们特意选的地方,四下里空旷,视野开阔,一眼就能看见白氏,或者被白氏看见。 果然白氏已经看见他俩,脸上露出了笑容。 云安公主顺着白氏的视线望过来。 叶汝真:“!!!” 幸好康福在,低声向云安公主道:“那是起居郎叶汝成与著作郎郗明德。” 云安公主:“…………” 即便是暂时稳住了公主,没有让风承熙当场露馅,但公主眼里的震惊是挡也挡不住。 尤其是看见风承熙竟跟着叶汝真一起向她行礼的时候。 公主当场慌了:“不不不不必,免免免免礼。” 白氏道:“公主的肌肤确实比旁人要娇嫩许多,一是天生娇贵,二是常居室内,难得见风。但愈是如此,肌肤越容易受损。所以老妇人便请公主天气好的时候多出来走走,多看看天色,多闻闻花香,眼前明快,心里松快,肌肤自然会越来越好。” 叶汝真听出了外祖母没有说出来的第三点意思——云安公主肌肤薄弱,与心情郁结有关。 叶汝真没忍住,看了风承熙一眼。 风承熙面色平静无波,嘴角一直挂着一丝笑意,只是已经没有之前笑得那么暖了。 云安公主忽然向叶汝真盈盈敛衽一礼:“听闻叶大人曾为云安的婚事进言,以至为太后所训,云安在此谢过叶大人。” 叶汝真原本还有些奇怪,就算外祖母八面玲珑舌灿莲花,说得动难得出门的云安公主肯出来走走,也未见得能让云安公主同她一道赏花。 原来公主是看在她的份上。 “公主言重了。”叶汝真连忙还礼,“臣哪里敢自作主张?一切全是陛下的意思。” “请大人转致陛下,云安叩谢圣恩。” 说着,云安公主跪了下来,朝着风承熙的方向,行了大礼。 风承熙没有说话,但嘴角那丝殊无暖意的笑意消失了。 叶汝真很清楚,风承熙面无表情的时候,便是心情极为复杂的时候。 叶汝真抢上一步,扶起云安公主,“陛下曾有言,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姐妹,他不待公主好,待谁好?” 她一时忘了自己是外臣,此举显然有些逾矩,云安公主微微一惊,往后缩了缩。 不过只缩了一下,云安公主便控制住了,低声道:“我能求大人一件事吗?” 叶汝真忙道:“但请公主吩咐。” 云安公主道:“云安远嫁伽南,前路未卜,后事难料,只有一件事挂心,那便是苏嬷嬷。她服侍我多年,而今年事已高,实挨不住掖庭之苦。云安想求大人,请陛下网开一面,放苏嬷嬷一条生路。只要苏嬷嬷安然,云安愿意什么也不要。” 叶汝真忍住了没转头看风承熙,只道:“臣必尽力而为。” 云安公主再度敛衽一礼:“谢大人,也谢陛下。云安只盼陛下有大人陪伴在侧,能日日长安,时时长乐。” 说罢,云安公主转身离开。 叶汝真忙递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