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自云层后乍现,枝头花叶间的水珠折射出晶莹璀璨的光。 “小、小心些。”风承熙收回手臂,虚弱地咳嗽起来。 叶汝真眯起眼睛,盯着他。 风承熙捂着胸口,“叶卿,朕站不住了……” 话未说完,叶汝真忽然凑近,低下头,鼻子几乎贴上风承熙的胸膛。 风承熙只觉得一颗心猛地一蹦,几乎要跃出胸膛,然后便是密集如鼓点的心跳。 跳动之剧烈,让他怀疑自己真要发作了。 “陛下身上怎么会有酒气?”叶汝真问,“陛下什么时候有了一边批奏折一边喝酒的习惯?” 风承熙:“……” 朱砂不挂笔,需要将白芨碾成粉,再兑以烈酒,方能呈用。 “朕……心中烦闷,所以喝了两杯……” 叶汝真的目光笔直,眸子黑白分明,澄彻透底,风承熙竟有点编不下去。 叶汝真慢慢地道:“陛下以前骗起臣来,可是不打磕绊的。” “朕……” 风承熙没往下说,低了一回头,拇指把嘴角那点血丝抹去,抬起头看着她。 叶汝真很难形容风承熙此时的眼神——有点倔强,又有点脆弱,有点傲气,又有点可怜。 叶汝真不觉有点心软:“陛下若想召见臣,直接派人传旨就好了。” 风承熙低声咕哝:“旨意传过去了,你会来么?” 叶汝真:“……” 这话倒是唤醒了叶汝真,她后退一步,“臣还在服刑,陛下既然无事,臣便先——” 第二步还未退出,风承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叶卿,别走。” 这声音里深沉压抑,底下仿佛有暗潮涌动,叶汝真一个激灵,“陛下,臣说过的,臣不好男色——” “朕也不好。” 风承熙截住她的话头,目光和云层后刚刚洒出来的日光一起落在她的脸上,只觉得她就像是一颗在雨后凝在花瓣上的水珠,又晶莹,又易逝。 “朕没有兄弟,也没有朋友,从小到大,连个聊得来的人都有,朕从前也甚是习惯,并没觉出有什么不好,直到遇见叶卿你。” 风带着湿润的草木青气,从天外扑进檐下,拂起两人的发丝衣摆,地上的落花簌簌而动,围在两人脚边打转。 风承熙的声音有点低,落在风里,好像转瞬就会被吹散似的: “朕知道你是家中独子,知道你喜欢美人,知道你来日想要成婚生子,朕没有要宠幸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有你在身边,朕过去那些没有的,就都有了。” “叶卿,你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好吗?” 叶汝真一时没有说话。 带着花香与雨汽的春风仿佛吹进了她的心里,一颗心膨起来,鼓鼓囊囊的,轻轻一戳就要爆开来。 “天牢又阴又湿,连胭脂都做不了,饭菜也不好,你回来,朕给你找了蜀中的厨子,你爱吃的都能给你做。” 风承熙打量着叶汝真的脸色,“朕还可以把明德殿的内侍全换成宫女,全挑你喜欢的。” 叶汝真:“……” 倒、倒也不必如此。 “朕升你的官儿,加你银青光禄大夫。” 叶汝真:“……” 银青光禄大夫是从三品的勋官,就算是升也不带这么升的。 风承熙咬了咬牙,似是割肉一般:“罢了,朕可以在休沐之时让你回家,免得你家人思念。” 叶汝真低着头,久久没开口。 “叶汝成,你还想怎么样?”风承熙声音里有了一丝怒气,“难不成你还想朕跪下来求你不成?!” 叶汝真不敢。 她实在没有想到风承熙能做到这一步,一颗心还在鼓荡,并且眼眶发涩,有点想哭。 “陛下,能别对臣这么好吗?”叶汝真低声道,“臣受不起。” “没什么受得起受不起,朕给你的,你只管受着便好。” 风承熙说着,忽然挪开了视线,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这一句声音既低,说得又快,叶汝真一时没听清:“什么?” 风承熙的神情不甚自在,视线别到一旁,脸上慢慢浮现可疑的红晕。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