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 * 明德殿里,风承熙沉睡不醒。 御医们来来去去,像一道道虚影在叶汝真面前晃荡。 叶汝真眼前是模糊的,声音听上去也很遥远,她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太过悲伤,以免被人看出端倪,但所有的努力都像是白费力气,她脸色惨白两眼发直,只盯着风承熙。 还好康福给她找补:“我的娘娘啊,您可不能吓唬老奴啊,娘娘您整日服侍陛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姜大人不会怪您的!” “都是庸医!” 姜凤声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与风度,“若是救不醒他,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唐远之安慰道:“家主大人且放宽心,皇后娘娘已经怀有皇嗣了……” “谁知道那是男是女!”姜凤声咬牙切齿,“他必须活着,必须活到太子降生!” “还有你——”姜凤声盯着叶汝真,“他若是死了,你就跟着去陪葬!” 叶汝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痛哭流涕地跪地求饶,但她太累了,身体像生了锈似的,动弹不了。 “娘娘!”康福挡在她的面前扶住她,“娘娘您醒醒!” 叶汝真顺从地合上了眼睛。 姜凤声又发了一通火,才愤然离开。 叶汝真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愤怒。 因为他想要的不止是风家的江山,他还想当千古一帝的明君,想要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风承熙若是死在他掌权之际,就算他管得了起居郎手中的笔,也管不了天下悠悠众口。 风承熙醒来的时候是在深夜。 叶汝真一直守在床边,抓着风承熙的手。 半梦半醒间,她只觉得掌心里一动。 抬起头,就看见风承熙睁开了眼睛,正望着她。 他的脸色很苍白,人很虚弱,但眼神很温和。 “你这是多久没睡了?眼睛青得跟涂了墨似的。”风承熙的声音很低,“上来,睡觉了。” 叶汝真不敢动,她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在自己脸上掐了一下。 风承熙的“嘶”了一声,心疼。 虽然手已经有些麻木,但这疼是真实的,叶汝真才敢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立即爬到床上,钻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她真想连衣裳也脱了,就是想贴紧他,越紧越好,最好能融为一体。 “不许哭湿我的衣裳,”风承熙道,“我困得很,不想换衣裳……” 叶汝真已经涨到眼角的泪水被他憋了回去,破啼为笑。 “风承熙,我跟老天爷许了好多好多愿啊……” 叶汝真道,“我说只要你能醒过来,我愿意以后吃长斋,每个月都去上香,每次都做功德;我要把所有的首饰卖了去买粮食,就在城门口摆着粥摊,年年施粥,我还要……”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靠在熟悉的胸前,空缺了好几日的睡眠像黑甜的帐幔,兜头向叶汝真盖下来。 她几乎是立刻睡着了。 风承熙拔开她凌乱的发丝,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这是两人最狼狈最辛酸的一次拥抱,可两人都觉得无比安心,就像小兽自风雪之中千辛万苦跋涉而归,终于回到了温暖的小窝。 他将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一些,合上眼睛,和她一起进入了梦乡。 * 风承熙醒来,最开心的莫过于姜凤声。 他甚至想亲手喂风承熙喝药。 药碗当场被风承熙一手掀翻了,药汁洒了姜凤声一身。 姜凤声脸上现出怒气,但只是一掠而过。 唐远之请示道:“是否要将他捆起来?” 姜凤声他温言道:“算啦,表弟不懂事,表哥也不能怪他。” 唐远之便命人来服侍姜凤声更衣。 “不必。”姜凤声看着自己一身的药汁,嘴角浮现一丝自得的笑意,“就这么去上朝吧。大清早就来侍疾 ,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又要处理朝政,想来群臣也不会怪我失仪。” 唐远之和姜凤声相视一笑:“诸位大人只会觉得家主大人忠义双全,勤政爱民,请大人登基的折子又会上来一大叠。” 两人往外走去,声音顺着风飘进来。 唐远之道:“只是他这身子骨也不知能撑多久,若是还像此次一样昏过去便醒不过来,倒是不好办。” 姜凤声:“远之有何高见?” “不如……就接了群臣的奏请,让他……” 叶汝真只恨自己不能跟出去,后面的听不清。 她关上门狠狠把唐远之痛骂一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