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躺在地上尿了裤子,被他爸爸忍无可忍地扯出去揍了一顿。 连萧现在见多了自闭症的小孩儿,对各种各样的家庭也逐渐习惯了。 自闭症不像感冒发烧,没有固定的症状,也没有仪器能扫描出他们的病灶。 除了都抗拒交流、难以沟通,什么稀奇古怪的孩子都有,什么样的父母、家庭,也都不奇怪。 另一个帮忙的老师听见动静,从教室里出来看看,去劝那个爸爸:“别打了,耐心点,好好跟孩子说。” “说个屁!”那爸爸显然是火上头了,脸上的肌肉都绷得有点儿扭曲,“说得容易,你家孩子不这样你有耐心,我家都这样了怎么跟他说!” “谁家容易。”老师麻木地看他,“我家小孩就在屋里上课。你还愿意管管孩子,我家孩子她爸都不知道死去哪了。” 她的孩子就是当年连萧第一次来小机构,见到的那个扔雪花片的小女孩,名字很可爱,叫小瓢虫。 小机构里的几个老师都跟小瓢虫的妈妈一样,天天带孩子到处看病训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后自己开始做自闭症。 他们既是为了孩子,为了给家里节省点儿花销,也是为了给自己。 人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才不至于在漫长的未来里,被没有尽头的绝望拖垮。 包括周狄妈妈,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周狄,”周狄妈妈正和小瓢虫妈妈一起劝着这一家,扭头喊了声,“去屋里帮我看一会儿。” 连萧跟着周狄一起进去,见丁宣正在画画,就没打断他,站在教室外面看。 小瓢虫在堆积木,不用人管,周狄牵着另一个上周刚来的小胖子出来,站在连萧旁边。 “他挺乖的。”连萧低头看看小胖子,小胖子左顾右盼,在啃一块沙琪玛。 “嗯。”周狄也看看,“爱吃爱哭,有吃的就不哭。” 连萧笑了下。 “你们几号军训。”周狄问。 “20号。”连萧算算,“也没几天了。” “还有一星期。”周狄看着他,“丁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连萧没明白他的意思,“我又不住校,还跟以前一样,早上送下午接。” “晚自习呢?”周狄提醒他。 “啊。”连萧愣愣,他还真差点儿忘了。 七中从军训就按照正常上课的时间来,高一该加晚自习了,也就是说,连萧从下周开始,每天晚上九十点钟才能回来。 如果掐着下午放学后,和晚自习上课前的空档来接丁宣,倒是不费工夫。 学校近就这点好,过条马路就到,刨掉来回跑的时间,他还有功夫买个晚饭。 但问题是,连萧虽然可以傍晚六点就把丁宣接回家,老爸老妈却最早也得八点钟才能回来。 这之间就得有两个钟头,丁宣要一个人在家待着。 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自己在家玩俩钟头不是问题。 就算丁宣跟正常小孩不一样,只要在家不乱跑,这点儿安全还是能保证的。 主要连萧自己想想不得劲。 以前偶尔让丁宣自己在家待着,好歹还有大白鸭陪他,苗苗奶奶能帮忙照顾。 现在鸭子没了,家一搬,唯一能陪他画画的苗苗也没了。 “能怎么办。”他轻轻叹口气,“在家画画吧。” “在我家也行。”周狄说,“等你回来,或者你爸妈下班来接。” “那不行。”连萧直接不考虑,“太晚了,我爸妈下班也没个准点,总不能一直让阿姨守着他。” “这倒不要紧。”周狄看着教室里的丁宣,又想想才开口,“主要是丁宣现在对你……” “连萧?” 周狄的话刚说一半,赵晨晨从屋外蹦了进来,转着脑袋边喊边找。 “这。”连萧扭头应了声,“怎么这个点来了?” “我来看丁宣啊。”赵晨晨背着手晃到他旁边,举举手上的小蛋糕,“昨天来晚他不是磕着腿了吗,没事吧?” “没事。”连萧扫了眼,对她带了什么来并不感兴趣,更想听周狄把话说完。 周狄从昨天丁宣磕破腿以后,对赵晨晨的态度就肉眼可见地冷漠了下来。 虽然以前他也几乎不跟赵晨晨说话,好歹不会像这会儿一样,赵晨晨一来,他直接带着小胖子回教室了。 “啊!”小胖子脑袋还往回勾着,看赵晨晨手上的蛋糕盒。 “宣宣呢?”赵晨晨原地转一圈,没看见人。 连萧刚想说你自己吃了吧,丁宣不吃,掌心就被一只小手攥上了。 丁宣悄么声地从教室里出来,一边拉手一边往他身上抱:“宣宣爱你。”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