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是他不管了。 吴贵嫔下意识地看向了太子,太子一只脚已经站起来了,便也没有往下放的道理,起身客气地回了一句,“娘娘放心。” 吴嫔彻底没了声。 她放什么心。 太子是什么样的人,这几日她跟在皇上身边,看得一清二楚。 面上瞧着好说话,实则就是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 哪里有半点人情可讲。 与其指望太子,她还不如盼着那宁氏生的大姑娘,最好永远别寻着,要真死了也好,以顾家三少爷的脾性,说不定还能挽救唐家一把...... 太子回完吴贵嫔,正欲同皇上皇后辞别,皇上却先起了身,同太子招了一下手,“你出来一下。” 在场人皆以为皇上是为了吴贵嫔,去同太子商议唐家之事。 吴贵嫔脸上也生出了些希望。 等两人到了殿外,皇上突地同太子道,“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清修,你替朕去。” 太子:...... 按往年的规矩,祭月一结束,翌日皇上便该前去寺庙清修,意为洗净身上的凡土,保持本心,方能做个心系百姓的明君。 可皇上最近一头扎进了三危地的征战之中,腾不出空闲来。 储君也是君,都一样。 “儿臣明白。” * 东宫。 小顺子掐着时辰点去门前接人,人刚仰过去,明公公劈头就吩咐道,“赶紧收拾东西,明儿一早,殿下得去龙鳞寺。” 小顺子没反应过来。 怎就变成殿下要去了...... 小顺子一着急,往前走了好几步了,才突然想起来,又折回去将手里的一样物件儿呈给了太子,“殿下,这是唐姑娘今日让婢女送来的,说是中秋,给殿下的贺礼。” 小顺子起初本也没打算接,后来见实在雕刻得精致,想着殿下见了说不定当真会喜欢,便也收了下来。 是只用粗竹节雕成的笔筒。 里外打磨得光滑如玉,筒身雕刻的的圆月如饼,人影也栩栩如生。 能看出,花费了不少的功夫,太子瞧了一阵,才伸手接过。 几十个香包,再加上这笔筒。 她不睡觉的? 太子抬头看了一眼后宫的方向,适才刚见过了正殿里的热闹灯火,如今再看自己一片黑灯瞎火的后宫。 确实太清净了。 到了后宫的岔路口,太子的脚步一顿,到底是拐了个方向。 * 唐韵从住进东宫,屋里便没点过灯。 前几日一直借着夜里的月光,忙碌到半夜。 只是今夜殿外的热闹声,实在催人落泪,唐韵便早早让阮嬷嬷和阿禅歇息了,自个儿关上房门,捂住了被褥。 狭小的一方角落,没人瞧得见,也没人听得见,眼里的泪珠子再也没有了顾及,放肆地往下落。 十岁之前,她也曾被人捧在掌心,当成心肝宝贝般地疼爱过,也曾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也曾嫌弃过厨子做的饭不好吃。 那般娇惯的性子,一夜之间突然长大,昔日的娇气,没有了地儿发,也没有人再愿意哄着她。 她适应了六年,好不容易学会了如何活着,又再次跌入了深渊。 尽管她不怕苦,不愿意放弃,但还是很疼...... 蒙在黑漆的褥子里,唐韵并没有注意到门外的身影,直到“咚咚——”两道敲门声传来,唐韵才一惊,忙地从被褥里伸出了头。 道是嬷嬷过来送茶,唐韵没起来,只说了一声,“嬷嬷,我已经歇下了。” 话音落下,门外的人并没有走,唐韵正觉得那影子有些不对,门外便响起了一道温厚的声音,“是我,开门。” 唐韵呆了几息,才反应过来。 慌慌张张地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又匆忙地套上了枕边的短衫,鞋子蹭在脚上,鞋跟儿都没来得及蹭便急急忙忙地开了门。 “吱呀——”一声拉开房门,唐韵的声音还带了几丝哭过后的鼻音,“殿下怎么来了?” 太子过来并没提灯。 今夜的月色明亮,路上用不着灯盏,一脚跨进门内,方才觉得视线才受了阻。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