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手机里那个悟能在一小时前跟他说,她准备去流浪者大道,那里有家手工皮质品店,到时给他挑一个,当作教她撞南墙的谢礼。 单屹此时定定看着远处的颜安,手心在发汗。 远处被拥簇在人群里的颜安换了一件米白唐装上衣,极为素雅的款式,没有任何花纹或刺绣,宽松的中袖轻薄地贴在手肘处,垂落在琵琶边上。下身是一条深墨蓝色长裙,裙摆宽大,人坐在椅子上,裙子的下摆蹭到了地面,安安静静地堆叠出皱褶。 颜安好像在很久之前就把一头长发剪短了,刚好过肩的长度,剪得很碎,平时总是毛毛躁躁的,没办法再高高地束起马尾。 现在她却很神奇地将头发全部都挽起在脑后,很整洁,只有伶仃几根实在太短,从发髻落到了耳后,又从耳后溜出,滑落到颊旁。 此时的颜安安静得就像一幅画。 单屹在脑海中压根找不到以往的任何一个颜安能跟眼前的人重合。 单屹手机端在手里,锁屏前的界面是秘友里的聊天记录。 里头的那个悟能在去年的秋天跟他说,她最近想追求一个男人,但没经验,问他有经验吗? 她说,她跟她那个想追的男人,第一棒直接上四垒了,她喜欢的那个男人,会上天。 然后在去年的冬天,她跟他说,她撞到南墙了,有点痛,但还行,再努力一把,不行就算了。 最后在不久前的春天,她说,她那个老男人挺好的,摔她出门前还教她上了一课,她说这小事一桩,还行,有点疼,现在不疼了。 单屹此时揣着手机的那只手,就是当初把颜安从身上扒下来扔出房门的那一只。 当时颜安手腕下那血管的猛烈跳动仿佛仍在掌心下发烫。 单屹看着人群中的女人,脚下似乎有藤蔓攀爬,将他抓在原地,尖刺扎紧皮肉里,比练兵受伤时还疼。 一首《青花瓷》,是被颜安含着一抹笑弹完的,笑意浅浅,却随清风入俘虏了人心。 弹琵琶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笑容扩大,下一秒,她眉梢一挑,手指豪迈地几个来回,接连几个杀伐气盛的低音便突然滚滚而来。 单屹看着她,当年那个在海南用萧吹奏一曲《十面埋伏》的画面便突然浮现了出来。 颜安的表情是凌厉的,漂亮的下颔微微挑起,像一把战场上的利刃,刮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连带着杀气滚滚的音符,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这个中国姑娘美得让我鸡皮疙瘩。” “她就像盛夏的太阳,金光闪闪,再大的棕榈树都遮挡不住,她身上的光能将人穿透。” “我为她的爱人感到幸福,那人真是幸运。” 单屹在一道道讨论声中安静地矗立着,表情如钢,春风拂过,刮出一道道深痕。 最后单屹在烈日下眯了眯眼,逐渐露出一个笑,笑意扩大,满了春风。 一曲《十面埋伏》结束后,颜安今天这突发奇想也结束了。 她的曲库里,满打满算,就只有这两首曲如今还能背得出谱的。 当初颜安站在小店外,橱窗上挂着的小唐装穿在了身上,地上立着的那把二手琵琶被捧在了手中,十分出乎意料的偶遇,然后组合成了方才的突发奇想,并得以实施。 颜安满足地站起身,拂了拂裙子上落下的几片落叶,人群爆出掌声,颜安面对这一层层的掌声笑着鞠了鞠躬,然后一拿起那张破破旧旧的椅子一手揣着琵琶,走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