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一趟,纪筝在家里待得心烦意乱,索性回了学校。 刚到寝室,她接到了周司惟的电话。 手机屏幕上那个名字陡然亮起的时候,纪筝吓了一跳,按下接听键紧张地吞咽口水。 电话接通,周司惟没有出声,周围只有风声簌簌。 纪筝心陡然沉到谷底,仿佛有什么预感一样。果然,几秒后,周司惟淡淡开口:“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事吗。”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嗓音静得叫人心慌。 “我……”她指甲浅浅嵌进指腹。 “纪筝,”他说:“下来。” 纪筝握紧手机,猛然起身,跑到阳台。 夜色沉霭,有几缕雨丝飘着,周日学校人烟稀少,显得有几分冷清。 周司惟没有撑伞,站在雨中,整个人的冷清气质几乎和树下暗影融为一体,他抬头,目光穿过淡淡雨雾落到她身上。 纪筝睫毛颤了下,多拿了一把伞下楼去。 她心脏沉沉,心底仿佛抗拒着什么,不愿去面对,然而周司惟淋在雨中,她不由得加快脚步。 刚走到门口,路边有个人先她一步把伞挡到周司惟头顶。 是卫昔,她走得也很急,头发微乱,踮脚嗔道:“你出来怎么不带伞呀?” 纪筝停住脚步,垂下的那只手紧紧握住伞,指骨发白。 在卫昔身后走来的是郑鹤扬他们,显然是来找周司惟的。 周司惟动也没动,黑眸一寸不挪盯着她。 纪筝的脚像被黏住一样。 “你们先回去吧。”周司惟嗓音很凉:“我还有事。” 他神情真正冷下来的时候,无人敢抗拒,几人交换了眼神,应了一声离开。 卫昔要把伞留给他,然而周司惟没有伸出手接的意思,僵持几秒后,郑鹤扬对着卫昔摇了摇头,将她拉走。 纪筝心口喘不过气的难受。 还剩三级台阶,她走得很慢,周司惟的肩上落下几片被雨打落的黄叶。 纪筝在距离他十几厘米的地方停下,抬手费力把伞遮到他头顶,雨水成帘横亘外。 他将伞接过来。 无声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和周司惟从来没有过这样相对无言的时刻,他周身气压极淡,却又好像很低。 她先出声,低低的:“你知道了……” “是,”周司惟慢慢地说:“你要出国,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纪筝,”他说:“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纪筝低头,那股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再次漫上心头。 她还能说什么,说她本想和他说的,甚至于动了放弃的念头吗? 还是,说自己因为卫昔而生出的那些不明不白的小心思。 卫昔接起的电话,为他披的衣服,说的那些话,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她。 他们才是同行人。 卫昔比她先认识他,所以方才,也是卫昔先一步。 他们才该携手,从微时走至天光。 纪筝低下头,强忍住眼眶里涌出的酸涩。 更甚者,她什么都决定不了,所有的摇摆不定都在纪城誉风轻云淡的安排下作废。 她连拒绝,决定自己人生的勇气都没有。 一阵冷寂的悄然无言后,秋夜的凉夹杂风声呼啸,两边树影萧索,黄叶飘落。 细细雨丝从空中落下,周司惟回想起半小时前,见到的那个温和儒雅的男人。 男人的样子比起当年第一次见,并没有多少改变,可能他变化太大,男人并没有认出他。 “你是落落的男朋友吧。”纪城誉说话温和客气:“我是她爸爸。” 如何说林清川的温和是面具,撕开薄薄一层,是掩盖不住的盛气凌人,那眼前的人,完全不会叫人觉出半分不适,待人平等。 说出的话也委婉客气,绕了很多个弯弯绕绕,最终都是一个意思。 “落落这孩子从小就心软,心性单纯没见过社会,我们做父母的,自然得为她打算好。” “她要出国留学了,过段就走,我和落落妈妈都觉得,你们不太合适,这孩子也不知道几年能回来,就别让她耽误你了。” …… 面对林清川,周司惟可以不在乎,可是那是她的父亲,话里话外,都是说心疼女儿,让他放手。 纪城誉说,不想让她耽误他。 其实真正的意思,该是他耽误了她。 他的奢求,终究只是奢求。 周司惟指腹按在食指冰凉的戒指上,那下面着,覆盖着从不示人的刺青。 横l,缠成一圈黑色痕迹,包裹手指。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