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的声音传入耳中,李露白的手顿了顿,向门外看去,况南衡坐在钢琴前,手指在琴键上起伏。钢琴积年未动,即使况南衡在弹快曲调,这时节的音色,也莫名使李露白觉得有些深沉,与记忆里不同。 绝望又绚烂的曲调下,手里的纯净水仿佛该是摇曳生姿的红酒。 其实李露白不爱喝酒,整日不在家,当然也没有准备红酒,酒柜里剩的几瓶酒还是两个月前魏关娉留下的。 君度和伏特加,混合蔓越莓汁和青柠汁,没有雪克杯,索性加冰块,在宽口的分酒器里用长勺多搅几分钟。蔓越莓汁被透明的酒与乳白的青柠汁中和,混合匀称的酒液,泛着淡淡的西柚色,在黯淡的灯光下,像都会纸醉金迷时不分明的阑珊流光。这还是曾经酒会上,深谙调酒的外宾意兴所致时,亲自教李露白的。酒分入两支马天尼杯中,她端起来向况南衡走去。 没有主灯,只剩边缘曛黄的小灯在亮,落日早已西沉,降临的夜幕下,客厅里弥漫着昏暖暗沉的气息。李露白没有打断况南衡,而是将酒杯放在钢琴的顶盖上,然后点燃了桌上的香氛蜡烛,好让这个夜晚更别致一些。 她背对着他,坐在钢琴长凳的另一侧。他细长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起落,弹的曲子是没有听过的,娓娓的最初旋律,又很快变奏,低沉地像在叙述难以宣之于口的心事。像是薄暮冥冥,壁炉的火光摇曳,月光却迷失消散。 最后的音符落下时,有一刻钟仿佛万籁俱寂。 况南衡看向李露白,“你好像很久没弹过钢琴了?” 酒液与果汁混合的香气蹿入鼻尖,手里的酒杯抬到唇边抿了一口,李露白才回答:“我只会几首,钢琴是我哥哥的。我的继母是音乐系的教授,哥哥从小耳濡目染,钢琴是他最擅长的,都是他弹给我听。” 他听说过她曾经有一个哥哥的事情,也知道她没有亲生母亲。 况南衡将顶盖上的酒杯拿在手里,碰了碰李露白的酒杯,“所以我才被安排来,以后都弹给你听吧。” 这句话仿佛该是反问,却又被他以陈述的语气说出口。她看向况南衡,他的眼里倒映着温暖烛光的星星点点。香氛的气息与酒液缠绕,光影暧昧不明。 李露白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氛围,岔话问:“这是什么曲子?” “帕萨卡利亚,我很久没弹过了。”况南衡向李露白这边靠近了些。 她将长长的鬈发都拨弄到一边,端着酒杯向阳台门边走去。半开的门里,九月的风已经带着淡薄的寒意,凉浸浸的,将她几缕发丝拂起。 夜色星辰里,这样的她妩媚又萧瑟,与认知中的人不像。况南衡走近她,从她身后将她轻轻圈入怀里,“你在想哥哥吗?” 李露白拍了拍况南衡的手,示意他松开,然后牵着他在铺了小毯的落地窗边坐好,才跑到主卧,踮起脚在衣柜顶层冬天的被褥下摸出一本相册。她向况南衡扬了扬手中的相册,“想看看小时候的我吗?”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