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一桩:“圣人有意要为晋王择妃,然而在这当头,却又闹出晋王折辱江东伯暴打蒋氏一事,虽有圣人庇纵,然而不敬尊长到底还是让晋王更受鄙薄,眼下显望无不对晋王敬而远之,晋王妃不大可能是显望闺秀,倘若你能达成与喻家联姻,根底有所巩固,我便有底气向冯相谏言,令侄女若能成为晋王妃……依圣人对晋王手足之情,将来你之仕途还用担心?” 这话让柳东野心里怦怦乱跳,险些没脱口而出何不干脆让自家女儿成晋王妃,然而他转念一想,凭这时根基,没有攀附大姓,当然不可能达成这一期望,只有与喻家顺利联姻,才能进行下一步。 “晋王暴戾,身份却仍贵重,若不是太后有意打压,也不会考虑霍邑柳,圣人仁德,也不会不顾贵族意愿强行赐婚,是以这事才有咱们操作机会,令侄女若能得这运数,就算韦太夫人不满,世人也不会议论你这世父不慈算计侄女姻缘,两全其美之事,东野可得好好考量。” 柳东野再无半点不甘,一揖长礼:“在下三生有幸,才得明府点拨提携。” 而在含象殿,天子这时正一筹莫展,他前些时候刚刚与太后直言该为晋王选妃,趁着太后邀宴闺秀为同安择选伴读机会,也留意留意已到嫁龄的名门闺秀,然而晋王紧跟着就闹出暴打蒋氏一桩,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太后下了帖子,显望之族就像约好般接连道罪,各家闺秀同时感染风寒,不能赴宴。 这下连为同安择选伴读一事都要延后到春暖花开时候了。 天子当然明白事情不会这样凑巧,显然显望们对晋王之戾不满避之不及,生怕害了自家女儿。 然而于大周臣民而言,还远不似后世一样,对待皇室到奴颜婢膝地步,再说强逼别人嫁女,皇室也不免斯文扫地,暴戾任性如肃宗都没做过这样的事,仁厚温懦如贺衍更加不可能逼令朝臣。 太后倒宽慰起贺衍:“贵妃两个侄女,柳七娘虽然已经定亲,柳九娘却仍待嫁闺阁,莫不如我与你姨母商议商议?就是九娘年岁还小,赐婚无妨,大婚至少还得等个两、三年。” 贺衍本来也看好柳九娘,然而这事连贵妃都不赞同。 “柳氏女儿有我一个嫁入这囚笼就够了,其中艰险苦楚,可不愿九娘再蹈覆辄,圣人宽宏,饶过妾身家人罢。” 天子不得不改变主意,原本另有打算,可经贵妃提醒,明白这时泄露太早难保不会被韦元平与毛维洞悉想法,要是又在太后面前挑唆……母亲好不容易对烨弟打消防备,若是知道他有意立烨弟为储,势必不肯,反而会将弟弟置于险境。 故而这时,天子只说道:“烨弟任性骄纵,只怕姨母不愿让九娘受屈。” 当然不愿,就连入宫为同安伴读,韦滨往也借口九娘才华不足性情也失稳重推托。 太后看来,柳九娘也的确直率骄纵,不易掌控不说,将来也难以起到监视贺烨目的,若非聪慧智计者,怕是不能哄得贺烨服软,更不说投其心意,夫妻不睦,贺烨即使有什么想法,也不会与妻子直说,这个耳目还有什么作用? 她存心提起柳九娘,无非是安天子心,表示自己一心为贺烨考虑罢了。 “显望不愿,莫不在略次门第……” 天子话未说完,太后斩钉截铁打断:“先帝在世时便有嘱令,晋王为嫡皇子,身份贵重,非显望闺秀不堪婚配,即使我从圣人之愿,宗正卿也不会认同。” 贺衍既然有心立贺烨为储,当然也不会忽略巩固贺烨根基,眼看显望女儿无望,其实打算的是为弟弟择个将门闺秀,人选都盘算好了,薛谦屡屡谏言调秦步云再守幽州,对抗潘博叛军,武威伯若重掌军权,对贺烨将来登位及统治江山势必大益,武威伯嫡长孙女秦霁,比晋王年小两岁,可为晋王妃人选。 然而,皇室子弟历来不与掌兵之家联姻,以防威胁帝权引发政乱,倘若这时提出……只怕会泄露欲立贺烨为储。 贺衍不及而立,即使无子,朝臣也势必不会赞同立晋王,就连薛谦与冯伯璋两个左膀右臂,也定然会反对,更别说太后。 但天子又实在不愿将自己不能“人道”的隐疾公之于众。 他这时提议降低门第,不过是打探太后口风而已,想着待时机合适,提出这一计划时显得不那么突兀。 这时遭太后拒绝,贺衍也没再坚持。 太后又劝:“烨儿年龄也不大,便为子嗣计,先纳姬妾未尝不可,圣人还是当以教束为重,再不能庇纵太过,待烨儿改掉陋习稳重下来,再择妃也不迟。” “如此……有劳母亲操心,烨弟已经十四,应当……教引男女之事。” 宫内演武场,晋王脚踩金鞍,满拉弓弦,箭尖正对靶心,却不防突然一阵鼻痒,好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眼看射空的箭簇,贺烨顿时有了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