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当日即返的状况,今日若是破例,岂不引人生疑?还是得去平康坊,与那扈氏花前月下一晚为上。 又想起某个小丫头因为他今日策马相助一口应允的“报答”,说是要以汉隐三卷为谢,可汉隐三卷又是什么东西?值得堂堂亲王奉为珍奇么? 某个小丫头此时此刻却仍在万年县廨,好容易等着陆离与及时赶到口喧太后懿旨的窦辅安客套完毕,而柳彦又终于拉着心潮澎湃感慨万千的萧小九告辞离去之后,才找到私聊两句的机会,于是长话短说:“计划虽然顺利,可陆哥必须留心晋安日后报复,今日这一掌掴太重了些,她本是心胸狭隘之辈,只怕不会罢休。” 陆离回以轻笑:“我虽因为身中外域邪毒卧病多年,然从前总算也曾苦练骑射剑术,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再则还有澄台荐与之武卫不离左右,五妹何需忧心?” 贺湛这些年暗中蓄养不少高手能人,甚至于十一娘自从得到了裴子建的钱财支持,已经暗嘱贺湛私下培训军士,用作不时之需,别说陆离身边,便连薛昭左右都伏下不少好手,其实还真不用担心晋安那些个徒有威风实则不堪的爪牙暗算,这也是她赞成陆离此番计划的基础。 “我这回是得韦海池宽赦才能出宫,不便耽搁太长,总之提醒在前,陆哥保重。”便要告辞回宫,却被陆离仿若无心一问。 “五妹,今日为何与晋王同行?” —— 衙堂公审结束,整个长公主府俨然笼罩在一片前所未有的愁云惨雾当中,这下子便连相思都躲得不见人影,生怕被长公主气急泄愤,可怜些那个仆婢,却是避无可避,只好胆颤心惊的在旁侍候,而晋安这时,刚刚送走了宫里的太医,正守在儿子伏卧的榻畔淌眼抹泪。 “倘若你外王父在世,哪容肖小猖狂?说来还是我并非太后亲生,可怜你外王母只生了我这个女儿,帝位才由一庶子霸占,否则韦氏何来母凭子贵?从前我只当她是好人,如今可算看清了真正面目,不就是国库日空,眼看她之陵寝不得不停建,若为钱财,我也不是不愿尽孝,何至于让你挨这一场杖责!” “阿母总算看清了太后虚伪。”趴在软榻上的阮岭有气无力地表示赞同,紧跟着又是几声痛楚非常的呻吟,这就好比刀子扎在了晋安的心尖,越发肝肠寸断。 “说来也是你这孩子傻,当初我要为你请封爵位,韦氏只不过稍有犹豫而已,也并没有拒绝,你任性上来,便连授职也干脆拒绝了!莫说公侯之爵,即便你这时有个官身,薛绚之区区县尉又哪敢冒犯?今日也不至于生受这皮肉之苦。” “阿母再别提这话,饥民尚拒嗟来之食,何况于我?太后根本无心封我爵位,更不屑我游手好闲空占官职,岂知我根本也看不上这些虚封。” 晋安提起薛绚之,却又是一番咬牙切齿:“算我瞎了眼,一度看重此人,以为他是翩翩君子温文尔雅,岂知他是徒有虚名,实则奸恶狠毒,我有言在先,这回必然要他千刀万剐不得好死!岭儿放心,但凡阿母尚有一口气在,也决不会容忍薛绚之逍遥活命!” 便要立即喊来心腹,下令暗杀报复。 哪知却被阮岭阻止。 “阿母,倘若薛六郎有个好歹,儿子也不会苟活世上。” 虽是有气无力的话,然而却字字清晰。 晋安呆若木鸡了好一阵,又才搂着儿子放声大哭:“我儿是被打糊涂了不成,怎会为那奸恶小人求情?” 阮岭唇角牵起一抹笑容:“阿母,这些年来,你可曾见我伤过人命?不是我心软,是我认为,与其让人死,莫若让人怕,既恨且怕煎熬终生才是我喜闻乐见,可渐至后来,我也终于有些厌烦了……阿母,倘若我只是布衣百姓,又有谁会怕我?” “阿母,我并非阮姓子弟罢?大父伯叔表面上对我爱惜有加,其实都是惧怕阿母,他们,何曾将我视为自家子侄?背地里还不是如那些长舌之人一般,对我只有鄙夷愤恨……我姓着阮,可世人谁不当我是苟合所生?阿母,我不是怪你……可我是当真厌恶这些虚伪胆小却自命不凡之辈,薛绚之,他虽然将我杖责,可总算敢作敢当,就这一点,我佩服他,阿母,你说若我能让他改观,是不是也不枉为人一世?他有胆量打我,或许也有不同寻常之心胸,能够真正包容我,而无视我生父不详,阿母,我不是糊涂,我这才算真正清醒了,这一场打,甘之如饴。” 这话彻底让晋安僵硬如一尊石刻,怎么也想不明白一贯高傲的儿子怎么挨了一场杖责反而甘之如饴。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