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气,十一娘赶忙问道:“圣上眼下如何?” 江迂要答,却被十一娘暗暗给了个眼色。 贺烨见江迂缄默,只好回应:“虽然清醒,可觉胸口剧痛浑身无力,起不得榻,眼下正与贵妃说话。” “紫宸殿中眼有都有何人?” “宫人内侍皆拘困于内苑候命,唯贵妃、兰婕妤、薛侍郎与我三人得入寝卧,除此之外便是众医官。” 陆离果然是被留在了紫宸殿!十一娘再吁一口气,说道:“我欲见薛侍郎,未知大王可允准?” 晋王烦躁地挥一挥手:“想见就见,他在内苑,无我之令,任何人不得踏出内苑一步!柳十一,我不是不信你,但非常时刻,你也不能例外,只要一入内苑,可别想再出来!”说完冷哼一声抬脚便走,也不知是想去哪个角落平复心情。 江迂恭恭敬敬向十一娘鞠了一躬,礼谢道:“今日多亏有小娘子劝阻大王,鄙人方才出来之时,仿佛瞧见薛侍郎在内苑八贤亭中,小娘子自便。”便亦步亦趋地跟在贺烨身后一溜小跑。 十一娘对紫宸殿也算熟门熟路了,自知八贤亭是指御书房外的一处亭台,一路过去细心观察,果然没有见到任何宫人内侍出没行走,陆离也的确坐在八贤亭中,显然还不知道她奉诏入宫的事,瞧见她时明显吃了一惊。 各自说了两日以来的经历,十一娘便问陆离:“昨日贺衍清醒,可曾诏见陆哥?” “第一个诏见之人便是我。”陆离说道,却颇带着莫名的灰心:“圣上其实自知这回危重,预感到时日无多,之所以诏我入见,也是旧话重提,立晋王为储之事,我原本认为圣上想法过于简单,可事情到了如此紧急地步,也不容再从长计议了,故只好先不考虑宗室群臣是否认同,谏言欲立晋王为储必须做到三件事!” 十一娘颔首,表示赞同:“历来立储之事,若君无疾患,多少会问询臣子之见,毕竟倘若不服者居众,或许会生动乱,然若事已危急,的确无睱考虑太多,也只能乾纲独断。” “我谏言道,首要也是最为关键之事,便是诱杀窦辅安,天子必须由心腹之人节制宫卫,并将太后软禁含象殿,断其联络外界途径;其次是诏见宗正卿南阳王,实诉病情,由他接管京兆府;再次,便是下诏召集宗室王公与文武重臣举行朝会,天子必须当着诸人之面,明旨立储!” 虽说这时兵符未在天子手中,然而只要京都不乱,天子于朝会当众宣告立晋王为储并诏告天下,毛维党即使有心作乱,兵马元帅董洲虽手握兵符,可兵符必须与圣令同时出示才能调动军队,董洲没有圣令,军队若听从号令逼迫京城便是谋逆大罪,董洲只是奉令出征才有统兵之权,日常与各地将领与士卒并无隶属关系,更加谈不上任何交情,有谁会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和他一同谋逆?就算有部分一心图利而至丧心病狂者,那也只是少数,掀不起多大浪花,再说董洲这时正忙着征讨蛮族,不可能立即得闻长安城中变故,贺烨若能稳定长安时局,有的是时间先遣密使持诏将其控制或者诛杀,打董洲一个措手不及。 如若事情真这般顺利,那么也许十一娘的大志就有预想不到提前实现的良机,甚至不需要她“以身相许”,待完事之后,大可找个借口随了莹阳真人遁入道家,从此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但是……十一娘眼见陆离这般灰心模样,就知道事情不会这般顺利:“贺衍怎么说?” 陆离冷笑:“若真纳谏,便不会这般打草惊蛇了,禁严紫宸殿有何意义?我敢断言,只需两日,倘若太后还不能奉诏入见,必然会先下手为强!天子看来,是不想在生前就与太后刀戈相向彻底反目,然而他临死之前还将贵妃牵涉其中,只怕是……总而言之,此时情势相当危急,一个不好,咱们就会全盘皆输。” “五成把握。”十一娘竖起一只手掌:“我会保咱们全身而退,但晋王处境就实在堪忧了。” “晋王若夭于此劫,许他也并非帝星。” “可我实在看不出帝星是谁。”十一娘蹙眉,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与陆离一席话后,紧张的心情竟然彻底得到了缓解。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