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会恩准,恐怕还会对二郎暗生恼怨,岂不有损二郎前途?二郎并非显望出身,靠真才实学才能考取进士,一步步行来,许多艰难之处,十一甚为感佩,又怎能因为私心自安,而眼看二郎仕途受挫。” 这一番话甚是慰贴,仿若一阵春风送入心坎,让人五内和暖,通体舒泰。 “二郎安心,十一自有计较,会助六娘如愿得偿,待到那时,太后不会在意十一婚配何人。” 十一娘既然胸有成竹,徐修能也不会怀疑她的手段能耐,自又是一番感恩铭腑,花言巧语的许诺。 事实上,徐修能这个聪明人,当然明白这时出面干扰太后计划殊为不智,一切要安排如水到渠成,才是两全俱美。 至于他那些山盟海誓的话,当然是被十一娘转身即忘了。 只不过抽了个空睱,叮嘱贺湛:“埋在英国公身边暗线,可以启动了,谨慎一些,莫让徐修能察觉,这人颇有狡智行事又素来谨慎,只怕没那么容易踩中圈套。” 又说谢莹,还以为徐修能已经被她说服,立即便又开始布置另一件事,这日她从阡陌口中得知,那两个陈姓伶人,暂时赁居在永阳坊,并两人都有家小在京,所居之处又为鱼龙混杂之地,治安甚为混乱,只不过远离富贵聚居市坊,故而朝廷懒得整治,谢莹顿觉如有天助,细细叮嘱阡陌一番,最后不忘强调:“那两个伶人我还有用处,记得必须留下活口,两人妻小也得寻处安全地方看押,务必小心,这事不能让家人得知,只能由你经手!” 谢莹在打什么主意? 原来是想用那两个伶人陷害十一娘,交待阡陌将伶人妻小掳困,以人质要胁,逼迫陈姓伶人出首告官,称是十一娘收买两人散布谣言,意图构陷太后! 这事一闹,太后即便不信伶人所言,也会对十一娘心存怀疑,再经英国公府往京兆柳提亲,韦太夫人只要答应促成,必然会入宫意会太后,太后原就对十一娘失却信任,多数便会顺水推舟。 太后不是顾及仁德之名不愿惩治伶人么?那么对这一疑点甚多的案件必然会轻轻略过,不会责根究底,只要太后将两个伶人释放,自己多的是机会杀人灭口。 区区贱籍倡优,就算被害,也没人替他们伸冤,将尸体抛入乱葬坑,任由腐烂便是。 谢莹大是信任家仆阡陌的武艺,对付几个贱民自是易如反掌。 于是心安理得的在禁内等候喜讯传回。 未隔几日,果然就有了动静! 随着上元节过,承德三年正式掀开崭新篇章,诸国使臣也相继离京,忙劳了数十日的太后总算吁了口气,开始处理幽燕失陷留下的麻烦——新岁之前,谢饶平总算押返姚潜归京,但朝政繁多,又兼使臣俱在,太后并没闲情审断这桩公案,只下令暂将姚潜困押在大理寺,待节后再亲自提审。 汝阳王党当然不会放过拔除太后爪牙的机会,贺淇数回在朝会提谏,声称幽燕失陷关系重大,对于有失职之嫌的重犯姚潜,当由宗政堂、政事堂联同三司共审,太后党自然会引经据典,驳斥贺淇此谏不合纲法,吵了好些个回合,贺淇最终败下阵来,姚潜到底还是由太后亲审。 自然是审不出个什么名堂的,只姚潜即便逃脱失职之罪,但身为镇边主将却遭遇惨败,责任当然并非一点没有,太后就算有意包庇,也不可能再任姚潜统将之职,必须要向世人交待,给予说得过去的惩罚。 姚潜原任幽州督都,兼授镇北大将军之衔,结果因为这回惨败,降为九品兵曹参军,属豹骑军士,成了个宫门守士。 看上去也算重惩了——二品大将直接就被降为九品,若是换作常人,无疑再无起复机会,可事实上许多官员都心知肚明,姚潜没被彻底罢职,说明仍得太后信任,绝不会就此一败涂地,说不定哪天便会咸鱼翻身。 贺淇党当然不服,然而几大国相搬出旧例作为参照——武宗帝时,有一统将兵败,不过贬为郎将,可是正五品,比九品高出好几级! 这下莫说贺淇,多少不失热血的士人都哑然失语了,依据大周律法,似乎也确然没有规定败军之将必获死罪,朝廷多数都会给予武将带罪立功的机会。 太后既然是亲审姚潜,那么十一娘当然就有了机会一睹血仇真容。 是的,她从来没有见过姚潜,这个曾经将她的舅父率部,近万将士,以谋逆之名,冤杀于边关之外的刽子手,韦海池不可获缺的帮凶! 这一天,春雪间歇,有白日照透层云,那不甚曛艳的阳光,只有落在积雪上,才能看出些微的金泽。 廊檐之下,玉阶之上,十一娘挺直脊梁看着那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阔步而来,何曾见丝毫忐忑? 十一娘微微笑了。 姚潜,好生活着,千万不要轻易死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