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是否要知悉晋王?”陆离问道。 “不用知悉。”十一娘毫不犹豫:“晋王眼下处境,对这事也爱莫能助,若将此事告知,以他之敏锐,必能洞察温峤等人证背后有人指使,毕竟事涉急公会,还关系到贺衍之死,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省得横生枝节。” 将来晋王妃拍板决定,两大心腹皆无异议,可怜的晋王殿下就这么被瞒在鼓里了,不知底细的人往往是快乐的,正好比此时的贺烨。 今日得讯北境有密报传回,贺烨忙不迭地赶往平康坊别苑,比对字验译成全文,兴奋得一跃而起,把江迂与扈氏吓得目瞪口呆,几疑晋王殿下是魔怔了。 “苇泽关告捷,好个武威侯,不但稳守关隘,出击迎战斩获潘逆八千首级,俘虏半万降兵,潘部退兵,晋朔之危缓解!” 这一捷讯当然也很快传递入宫,虽然收复幽燕失地尚且没有进展,扑灭潘博叛军更是遥遥无期,但事态毕竟得到了控制,太后与百官悬悬数月的忧心终于堪堪回落,自然,也有一些人并不因此捷报欣喜,比如姚潜,他还指望着早日咸鱼翻身呢,要是武威侯再尝败绩,眼下针对他的所有斥责必会转向,武威侯成为众矢之的,言官御史便不会再关注于他,那么岂不更加有利于尽快起复?哪知事与愿违,武威侯竟然逼得潘部退兵,暂缓晋朔之危,更加显得前镇北大将军姚潜的窝囊无能。 又比如贺淇,才被天降馅饼砸中,正在计划着如何行事,哪知就得知了武威侯立功,这下太后当然会洋洋自得,被其党徒奉承知人善任,正当满京臣民称颂时,似乎手中这一把柄对太后不够杀伤力?贺淇立即集合谋士商议:“只是数百无辜被污杀,似乎不足以质疑韦氏庇奸/弄权,激发众怒,故本王原就计划待得江、洪二州惨案落实,再揭露此桩大恶罪行,诸位以为如何?” “可惜林御史必然不肯妥协,就怕会坏了大王计划。”有谋士跌足长叹。 贺淇也甚是懊恼:“那些人证怎么就先找上了林昔呢?这人太过愚直,倒是让我左右为难了,昨日我好不容易才劝服他暂且稍安勿躁,需待仔细计划后方有望落实奸侫之罪,要是被他察觉我有意拖延,反过来弹劾我包庇养奸,还真就坏了事。” 又有谋士献计:“就算此番不能逼迫太后让权,至少可以将毛维拉下相位,莫说何绍祖为他大力举荐,江州刺史更是与他相交非浅,毛维无论如何也不能摆脱失察包庇之罪,毛维下马,尚书令空缺,大王可趁机荐举贤能之士,政事堂也算有了自己人。” 贺淇思来想去,虽不甘于大废周章只得这些微小利,但他连受挫折,的确急需扳回一局“稳定军心”,再说又实在没有办法劝服林昔等到那数千平民死于铡刀之下才发作,也只好不甘不愿地采纳了建议。 于是这日,在郡王府置酒,端着一副礼贤下士、正直仁义的架势,亲自出面热情款待了温峤等人,对几位之劫后余生大为庆幸,对陷害无辜的奸官自然义愤填膺,总之一番花言巧语,哄骗得温峤等人感激涕零。 除温峤之外,几个人证皆为农户,何曾想到会被堂堂郡王如此礼遇,原本已经对朝廷官员心灰意冷,这时竟然“死灰复燃”,深信家人即将沉冤得雪,又怎能不铭感五内? 就连温峤,不过刺史书吏,并不属官员编制,而为刺史自行聘请,连流外杂职都够不上,但有出身者皆不屑于屈居,温峤当然并非世族子弟,虽比普通农户略长见识,实在也并不懂得多少官场阴诡,否则当初得知江州刺史欲行罪恶,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还能请辞脱身了。 归根结底,几个都是容易上当受骗的朴直人。 几番推杯换盏,汝阳王长长叹息:“虽小王深信诸位言辞,但事涉高官重臣,仅凭诸位证辞并不能够确保证实不法、营救无辜,要想落实罪证,还需设计布陷。” 说到这里,又是一声长叹,神情格外悲愤。 以温峤为首,几个先是面面相觑,随即膝盖拜地:“只要殿下能够解救无辜重返生天,为我等枉死家人申冤复仇,重惩奸侫,草民但凭殿下驱使,纵然刀山火海也绝无二话!” 等的就是这一句话!贺淇心花怒放,却强抑欣喜,沉痛无比的起身,竟然冲几个平民长揖:“诸位义士为我大周百姓不计自身安危,当受小王一礼。”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