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便见葛衣男子举槌击鼓,那“咚咚”十余下声响,在这宽敞之地虽说远远不算震耳发聩,却也引起了围观者一片莫名其妙的叫好,以及诸多宫卫险些瞪落了眼珠。 “诸位义士,鄙人姓温名峤,江州人士,原为江州刺史属下胥吏,承德二年十一月,得知江州刺史听闻湖南观察使郑雄污无辜为匪寇,获彰受擢,欲行效仿,竟与洪州刺史为争平乱之功,竞相攀比,两州刺史共污半万良民为盗,欲请奏斩杀!鄙人闻之心惊肉跳,不敢行此滔天大罪,请辞未遂,妻小皆为江州刺史杀害,鄙人亦经九死一生,誓为妻小讨回公道,亦不忍眼看数千良民死于奸恶之手!今日搥鼓鸣冤,自知死劫难逃,但只求将奸官恶行公之天下,亦能瞑目!” 这番话掷地金声,再引一片哄然议论! 宫卫们这才从震愕中回过神来,却不待他们上前缉扣,温峤便将鼓槌一抛,在众目睽睽之下,往那巍峨高耸的宫墙狠狠撞了上去! 血溅坚石,身卧寒砖,魂归幽冥! 丹凤门外这出事故很快传入了篷莱殿。 “十一姐还真是料事如神。” ——大明宫既然发生如此轰动的大事,自然没有隐瞒的可能也根本没有必要隐瞒,故而谢莹很快就从宫人们口中得知,立即找到十一娘,竟是莞尔道出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十一娘忍不住闭目,好容易才遏制住心里那把怒火,第一次用毫无掩饰的幽凉目光看向谢莹:“你说错了,我没有料到。” 她天真的以为那五个什邡人证是最后的牺牲品,以为至少温峤能保住性命,她根本没有想到汝阳王贺淇为达目的会如此狠绝。 温峤先是击鼓鸣冤,再撞死宫墙,虽然再无活口指证江州刺史,但这样的方式却比当面对质更加震悍人心! 如此一来,韦海池不得不让步,不得不妥协,值得庆幸的是,那五千无辜终于获救,但六条鲜活的生命,却就这么死在了权势倾轧之下,纵然十一娘与他们非亲非故,甚至素未谋面,可是她依然觉得悲愤填膺。 “真是愚蠢。”谢莹手里那把绣工精致的美人团扇半掩了唇角讥诮,语气就像是稍早前,与宫人们谈论脂粉红花一般愉悦:“十一姐说说,那温峤究竟长了个什么脑子,竟然能被汝阳王蛊惑到这个地步,一头撞死在宫墙上,他以为这样就能名垂千古不成?就算会留于史书,后世人说起,也会笑他愚顽不灵,这些人呀……真真活该被人利用,视为草芥。” “六妹妹所言甚是,正如井蛙拘于虚,夏虫笃于时,曲士受于教,有些事理,非同道而异。”十一娘淡淡说道。 这些机锋夏莹是不可能听懂的。 她很是自得地忽闪着眼,正要再附和两句,却突然瞧见徐修能急步过来,于是用那把团扇敲了一敲十一娘的手臂:“看,徐舍人来了,应是有话要与十一姐说,十一姐,要我这时走开,你可得许下我些好处。” 十一娘依然冷冷看着谢莹,不置可否。 “两位,敢问太后可还在与几大国相商讨朝政?”徐修能两眼虽然直盯着十一娘,但并未涉及私事,更没有表示让谢莹暂避。 “几大国相已然告退。”十一娘公事公办地应对。 “某有事上奏,未知眼下是否适时?”徐修能依然盯着十一娘。 于是十一娘便明白了他的暗示。 眼看情势已经恶化至此,徐修能终于痛下决断了! 十一娘微微颔首:“贺舍人正好亦在奏事,徐舍人但往无妨。” 唯谢莹在旁,眼珠子在两人面上滴溜溜地乱转一阵,颇觉无趣,转眼去看窗外已经吐蕊的牡丹花——再等几日,筹建一新的击角场就能正式营业了,这样想起来,为了这件狗屁倒灶的事儿,已经好几日没见晋王殿下了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