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夫人原是打着这盘算呀,想要釜底抽薪,挑唆殿下与王妃失和?应当是为丁梧亮一案,彻底恼怒了王妃多管闲事,只不过……柳妃是多机警,看她短短数月,便能让晋王府在太原站稳脚跟,就知其手段,又怎会如此轻易便被毛夫人算计呢? 等等,樊氏从何处得知何氏人在晋王府?莫非是……何氏原本就为毛夫人安插?! 那么便不是因丁梧亮一案了,需知这何氏出现时,殿下与王妃可都还未至晋阳城。 难道说,毛维是想抵制新政,不利晋王府,方才安插这个耳目? 任氏握了一握手掌,要是将这事报知太后,是否一件功劳呢? 可她转而一想,又清醒过来。 不妥,毛维可是太后亲信,要万一告状不成,反被毛维攀咬……也罢,她的任务并不是推行新政,这些事情,还看柳妃如何处置吧。 时间不觉过了三刻有余,任氏方见碧奴身后,袅袅行来那女子,穿着极其素雅,却难掩冰姿玉魄,风韵并不略输扈氏,却又比扈氏更多几分柔弱可怜,任氏瞳孔不由一缩,因为她这时又难以断定,晋王殿下是否真对此女动情了。 众目睽睽之下,何氏看似心如止水,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胸口翻卷的波浪澎湃。 自从家中遭遇天降横祸,数载以来,她是怎么处心积虑,才终于盼到了一线曙光呀?她既有西子之貌,文姬之才,为何便要听天由命,嫁给一个凡夫俗子卑微此生?商贾子,难道就是她的良配吗?不,她不甘心。 如若父亲未被判死,她便是名符其实的官家女,必定会嫁给世家子弟,而不是被讥嘲为卑贱商妇。 可是上苍似乎对她太过苛薄,无论她多么努力,甚至不敌秋山观主这么一朵“昨日黄花”,莫说那些世家子视她不过玩物,便连罗六郎这么一个豪族子,也没有正眼看待过她。观主病逝,她被娄卓这老匹夫逼迫,向诸多“旧友”求助,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逃脱苦海,她几乎就要绝望了。 好在是,大慈大悲的佛祖终于是注意到了她,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 这回,她没有心急,仔细总结过去的谬误,方才意识到自己也许是过于主动了,这些男人,欣赏者多为冰清玉洁不同凡俗的女子,所以更加有效的方式,其实是欲拒还迎。 她耐着性子与“殿下”周旋,终于是如愿以偿。 想起三日之前,两人月下共饮,都有些情难自禁,明明那急促的呼息已经近在咫尺,她还是狠下心阻挡男子的更加靠近。 “我们,不可以……” 话未说完,已是泪如雨下,她仓惶避入室内,可是透过窗上薄纱,她分明看见男子一直站在月下,及到天光泛青。 他离开的身影,黯然孤寂,却像是终于感应到她的注视,回头之时,目光灼灼。 正在那一刻,东苍红霞似锦,清冷的景致似乎攸然明艳。 她终于吁出口气来,真正感到胸有成竹。 他必然是,离不开她了,但留下的话,依然不能由她出口,她越是左右为难,他便越是倍加怜惜,所以她要耐心等待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被他不管不顾地主动留在身边,才能赢得更加有利的地位。 王妃之位当然不能肖想的,或许,不是听说王妃之下仍缺一个孺人? 何君兰这时无比自信,她的“晋王殿下”必然不会让她太受委屈,就算不能予她正妻之位,那么至少也应当是孺人。 只要她再争取为大王生下长子…… 将来富贵荣华,更加可期! “何娘子,你可认得这位?” ——当听柳妃这句温言询问,何氏知道,属于她的号角已经正式吹响。 她看向樊氏,又飞快垂眸:“并不认得。” “可是樊娘子却说,秋山观主曾经收受太原娄公聘金,将你允为娄公妾室。” 就像真的那声嘹亮的号角后,战鼓雷动惊天动地,何君兰甚至不需酝酿,双眼突地就蓄满眼泪。 “不,王妃,王妃可得为妾身主持公道,先师秋山观主绝未曾收受任何人聘金,太原娄公,是太原娄公强迫妾身,妾身正是因为走投无路,这才准备逃离太原呀!” 眼泪欲坠不坠,倾诉凄而不厉,万般柔弱,又坚强不屈,何娘子的演技,也的确登峰造极。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