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未行大恶,既非友盟,更为敌党,她要自寻死路,我作何阻止?” 贺烨终于将那诗轴抛下,笑吟吟地看着对“宽容慈悲”的美名不屑一顾的王妃,大觉坦率有趣,心里想着:丫头与我何其相似?虽然不愿为非作歹,却也从不与君子好人自居,更不像有一些人,明明坏事作绝,还要装作菩萨心肠,比妇人之仁一类更加可恶百倍,如此难道不算志趣相投?不算天作之合?若不比翼双飞,怎么对得住天上那月老,辛辛苦苦牵这红线? 又说道:“眼看太原府局势已然稳定,王妃大约也不再需要我坐镇晋阳了,明春之后,我得常往苇泽关,争取夺回几座城池,挫折潘辽联军,并没有闲心关注元氏及魏衡安这桩小事,明日我便让贺琰过来,他如今掌握着大部份暗探,这些名单,各人负责何处何事,不如详细交待给王妃。” 说起正事来,倒是彻底端正坐姿:“诸如毛维府里那几个,其实并不知他们是在为晋王府做事,就连其上线,也只知道城中临时设置联络处,如此万一有哪个暴露了,受不住严刑拷问,也交待不出什么厉害来,而知道晋王府者,都是真正忠勇,只听贺琰嘱令,王妃有什么授意,最好不要亲自出面,仍然交给贺琰传达。” 十一娘倒没想到贺烨会将这些要害都对她坦诚,正如她手里的暗线,以及贺湛这些年私下蓄养的死士兵勇,其实从来都没想过与贺烨共享,故而正色说道:“十一必不辜负殿下信任。” 见丫头隐隐露出感激之情,贺烨又是一笑:“我若连王妃都信不过,这世上也再无其余可信之人了。” 这段时日,他时常想起从前,甚至对敬爱非常的长兄,其实也一直隐瞒着心中抱负,更不曾告诉长兄,江迂与陈宣炽都是效忠于他,当然并非不信任长兄,而是关涉到他与韦太后的你死我活,他不愿让长兄左右为难,后来机缘巧合,与柳贵妃结为同盟,可是也深知柳贵妃并没有能力让他实现抱负,总以为待到及冠,可以说服长兄促成他赴藩,光明正大在战场上赢得能够与韦太后一决胜负的资本。 又怎能想到,长兄竟然会这么快便撒手人寰,甚至不及看他成年。 励新六年除夕前夜,他终于失去了唯一依靠,也终于步入了生死攸关,那个夜晚的悲痛绝望,至今铭心刻骨不能忘却。 贺烨甚至以为,一切就要那样结束了,他这块苟延残喘的鱼肉,终于要迎接韦太后的刀俎。 是柳贵妃用自己的死亡,为他赢来一线生机,而那一天,将他从死亡边缘竭力拉回生天的人,是柳十一娘,是薛绚之,是隐在暗处的贺十四。 他们给自己的,又何尝只是生的希望而已? 从那之后,形势开始步步好转,除了江迂与陈宣炽以外,逐渐争取了陆师、徐国公、武威侯等等信任,终是步步为营斩荆披棘,走到如今地步。 再回顾更加遥远的时光,第一次见十一娘时,却只以为她不过比普通女童强记几分,稳重一些而已,何曾意识到会承她救命之恩,辅佐之情? 这个女子,曾经目光清亮地看着他,胸有成竹断言——只有十一成为晋王妃,才最有益殿下大业。 而事到如今,桩桩件件的确证实了她的笃断,这个女子,也的确值得贺烨托付生死。 贺烨当然也记得他对江迂说过的“豪言壮语”——姻缘女子,难道我堂堂男儿,必须依靠姻缘女子才能奠定基业? 那时的他,无意牵连无辜,因为自身难保,也从不愿将真正爱惜之人拖入泥沼,甚至一度以为柳十一娘的最好归宿就是萧小九。 甚至在娶她为妻之后,也还想过有朝一日,如何成全她的自由安好。 可是心动往往生于猝不及防,晋王殿下这时不得不承认,他的基业,他的志向,都要依赖于面前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但他一点不觉沮丧,甚至大感美妙。 多亏你是晋王妃,而我,也再也不愿放你离开了。 除非有一日,我不得不赴死,那么才能甘愿送你远走,可是怎么办呢,我必须要自私一回了,就算我并无把握与你白首携老,也要赢得你的真情,非你主公,而为夫君。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