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放松了?” —— 一晚雨势并未急大,却延绵数日,直到阮岭生辰这日,仍然滴沥不绝,不过晋王殿下的“病体”终于康复,王妃已然结束了“侍疾”的日子,这日清早过来溯洄馆,自是为了布置宴厅,可“坐阵”的人却实在显得心神不宁,听见连声闷咳,方才醒悟,却见陆离已然不知在旁站了多久,王妃深觉失礼,慌乱之下,又险些打翻了茶盏。 “有心事?”两人站在廊庑下时,陆离才问。 “是困惑。”十一娘倒也无意隐瞒陆离,但不免斟酌一番言辞:“殿下最近,行为确然有些怪异,让我忐忑不安,总疑心是哪里露出破绽来,可想了许久,却总难以厘清端倪。” 陆离看了十一娘一阵,方才摇头一笑:“五妹这话,却让我有些不明所以了。” 因着身边没有闲杂,陆离也恢复了旧时称谓。 “陆哥也知,殿下曾一度误会我与小九青梅竹马,后我虽坦言欲为晋王妃,殿下被我说服,其实无非是因为对大局有利,新婚时,为免日后相处来窘迫尴尬,我已言明主臣之义,不过其实也没想着一直这样下去……陆哥上次说齐姬那桩事是我白忙一场,难道也是想到殿下万一有庶子,会被太后掌控利用?” 陆离挑眉,不由失笑:原来晋王是这样解释的么? 便不急着应答:“五妹究竟在困惑什么?” “目前形势,殿下意欲更进一步倒不出乎我所料,然而近来,他也显得过于体贴殷勤,闹得我当真无法适从。”十一娘想了一想,便将贺烨竟然为了迎合她的喜好,特意学琴的事道明:“我与他原本统一战线,实犯不着如此。” 这话听似没头没脑,陆离却能明白十一娘的意思:她这是终于感察晋王频频殷勤,却认为大无必要,实在摸不清晋王意图,故而瞻前顾后,疑虑重重。 “未知五妹如何看待晋王品性?”陆离却问。 十一娘沉吟一阵,道:“虽城府诡诈,然颇重情义,亦并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于善良弱小,颇怀宽容,行事看似乖张,倒能接纳直谏,又敢以身犯险,看他决意在疆场立功,而不屑仅靠阴谋夺权,足见要比贺淇之流磊落大志,难得是并非有勇无谋,我此时方才确信,蒋公所卜帝星,大约除晋王之外,再无旁人了。” “既殿下能得五妹这番评价,我是否能够理解为,五妹对他并不心存恶鄙?” “当然不存恶鄙。”十一娘想想,又再颔首:“甚至不少钦服。” “如此,五妹只要顺其自然就好。”陆离看向那片迷离雨雾,笑意仍在唇角。 “顺其自然?” “是,顺其自然。”陆离又再看向她:“五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对殿下拒之千里不是吗?而如今情势,于五妹谋划大有益处,又为何瞻前顾后呢?” 十一娘长叹:“也怪我有些事,未同陆哥说明……实则有回,因着殿下不在府里,我也没有防备心,酒饮得过量,哪知殿下那晚突然归来,我醉酒后也不知与他说了什么,从那之后,他行事便有些古怪,我虽疑心是我露出破绽,只一段时间,见他并没探问,也就宽慰自己是多想了,哪知这几日,殿下行事越发怪异起来……” 沉吟一阵,又将贺烨那晚在瓦顶上说的话道出:“他有意接近,我并没有表现出抵触,殿下实犯不着这样小意殷勤,我这两日细细品度他那番话,倒仿佛是在警告我一样,尤其那句‘不为人知另一面,细细观察总能发现蛛丝马迹’!故我疑心,殿下之所以如此,莫不是有意让我麻痹大意,被其打动,哪日又再放松戒备,酩酊大醉时,被他套问出实情。” 陆离啼笑皆非,半响才说道:“王妃还真是对殿下误会不浅,这话要是被殿下知道,怕要吐血三升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