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中。 最近受到诸多限制,好不容易趁着老爹出门,才能偷溜来芳歇家喝喝花酒的董旗风,眼看着老相好芳歇娘子扭着水蛇腰,花枝乱颤地走过来,老早就展开怀抱,胖脸上小眼睛挤成两道窄缝,正等美人投怀送抱呢,忽然便听一声哽咽。 “还以为董郎去了战场,妾身忧心忡忡,茶不思饭不想,整夜里辗转难眠,只觉那身魂二处,没想却是白担心,董郎并非身犯险境,只是把芳歇抛之脑后!” 这妓子的哭诉,当然极其讲究技巧,如这般撒娇含嗔,不能够涕泪滂沱,却也不能干打雷不下雨,两滴泪珠,必得轻悬眼角,将落不落。 芳歇的技巧就十分娴熟,引得董旗风恨不能效仿蟾蜍,伸出舌头把那两滴泪珠,当作蚊蝇舔捉。 做为欢场老手,董旗风也当然明白面对这样的嗔怪,他是用不着解释的,只要摸出一个金碇来,塞在美人手中即可,哪知芳歇今日却不好说话,把那金碇又砸回董旗风手中,柔若无骨的小手,往肥硕的肩膀一推,小手又握成小拳,有气无力擂两下。 “当奴家这样爱财呢,奴家确是担忧董郎,想那些安东军,个个穷凶极恶,就怕董郎有去无回,奴家还想着,若是噩耗传来,上穷碧落下黄泉,随着董郎魂归一处也就是了。”嘤嘤地又再哽咽,削肩微耸,就把那痛心之状表达得淋漓尽致。 董旗风从骨头酥麻遍五脏,哪里还有理智去判断美人这番情话的真伪,把那水蛇腰重重一圈,眯缝眼微微瞪大,好番掷地金声的模样:“谁在诅咒我呢,不过是被大人约束了十多日,不许出来寻欢作乐,哪里就是要上战场了?” 芳歇长长一叹:“董郎也需不着安慰奴家,如今云州城中,可不少人议论,都道是经一年休整,武威侯决意夺回幽州,晋王妃说服都督,军出云州城,与广阳部夹击安东军,百姓们可都欢欣鼓舞,等着幽州大捷呢,可他们又哪里知道,战场上胜负生死只在一线之间,危机四伏!” 董旗风从前为了显示自家英勇豪迈,没少夸耀在胜州时如何大杀四方,把战场上的危险夸大不下百倍,故他这时,自然也不怀疑芳歇这些莫名其妙的担忧,只笑嘻嘻安慰道:“都督脑子又没被驴踢,做何成全武威侯功劳?都督如此爱护部卒,当然不可能让云州部将士犯险,芳芳莫信那些流言蜚语。” “当真?”芳歇这才停止哽咽。 “比真金还真。” 妓子芳歇,当然是潘部佃作一员,而关于云州部完全没有出军作战的打算,并不仅仅是从董旗风一人口中得到证实,竟连展肚子也“着了道”——有晋王妃亲自引荐,王横始当然对展肚子提携有加,虽说这时未经战事,展肚子并没有立功,不过王横始把他放在身边做为亲卫,这样一来,不仅张大壮等募军,就连王横始许多心腹,也对展肚子有意交好。 他性情又大方豪爽,家里有个富甲一方的老爹,兜里自然不会短缺钱银,故而常常也呼朋唤友,往酒肆饮谈聚乐,甚至连云州城中一等豪华的山珍阁,展肚子也是熟客。 山珍阁里有个小伙计,因常得展肚子打赏,一贯殷勤讨好,这日眼见展肚子一行远远而来,连忙轮腿迎上前去,引着到雅室入座,竟然自掏腰包买了一瓮剑南烧春,要为展肚子壮行,展肚子莫名其妙,一问之下才知原来市坊里头,不知为何传开了云州部即将出军攻打幽州的事,与董旗风矢口否定不同,展肚子只说了句磨棱两可的话。 ——若能杀入营州,取潘博项上人头,才是大快人心之事! 然而这小伙计,就此引得王横始探人盯梢,却并没有实施抓捕,潜藏在云州的潘部佃作会怎么想? 要是云州部配合广阳部夹击幽州确为实情,如此机密计划泄露,王横始怎会无动于衷?董旗风色令智昏,王横始可不是废物,分明察觉小伙计就是佃作,为何不将他干脆逮捕? 显明就是要迷惑安东王,让他将“夹击”之事信以为真,下令安东军固守居庸关,放任武威侯部收复常山以东众多州县! 少将王横始与晋王妃交好一事,在云州城可不算什么机密了,王横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