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谷所在,是位于获鹿县以西,正好在常山隘东南向,不过断魂谷之所以得名,正是因为峭壁之下,激流汹湍,根本无路可通,除非两胁长出翅翼,才可能完成这个偷袭计划。 “断魂谷并非无路,自夺常山,殿下便多次深入山林探路,一回偶遇年迈猎户,在断魂谷中已经生活了六十年载光阴,据那猎户所指,确有一条小道可通崖底,殿下与我一齐验证过,虽道路崎岖难行,万一失足便会坠入深渊,故而人迹罕至,然而对于军士而言,却并不是多么危险。” “可就算有径能通谷底,如何渡过激流?那处可是连木桥都不能搭建!” “从前不行,现在却是可以了。”柳彦兴奋道:“上回我与殿下深入谷底,便见水势浅缓,完全不似猎户所言湍急莫测,大奇,溯流而上,才发现上游处不知何时发生山崩,竟然是山石崩落阻断了水流湍急,现下莫说军士,便连稚子小儿,都能轻易从那浅涧渡过。” 旧岁虽说息战一年,贺烨却也并没有游手好闲,不仅常山,便连洺州等地关隘四周他也用脚步丈量过,但当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发现捷径,以便制定军事计划。 当时柳彦还腹诽过殿下这是无用功,武威侯部下,可是许多熟悉路径的斥候,哪里需要亲力亲为?但万万没想到,天险竟会因为天灾而改变,旧经验并不能创造新战机。 “先不要兴奋。”贺烨扫了柳彦一眼:“欲至获鹿,必经常山隘前,咱们这么多人马过去,还能不惊动伏军斥候?这回,我们可没办法将斥候一一清除了,所以,就算探明刘洪元果然在常山隘设伏,咱们也只能先取道向北,假作夹功保定,迷惑敌方斥候,再分军绕向饶阳,过衡水、鼓城才能避开斥候进入断魂谷。” 偷袭的关键,就在一个“偷”字,而为了达成这个“偷”的前提条件,绕道一大圈便是理所当然,而且要是贺烨这五万部全都“不翼而飞”,常山隘的伏军必然也会有所堤防,人数虽然占多,但偷袭不成,使伤亡增多,那又何必绕道,不如直接冲袭常山隘了。 “我在考虑,偷袭伏军者仅为先锋部,剩余三万人马,都要留在保定,以助广阳主力部队迅速攻克保定,支援苇泽关。”贺烨又道。 这一取舍,说来简单,要下决断却相当不易。 “仅先锋军包抄刘洪元?”秦靖夷瞪着眼,努力克制着心里翻涌的质疑:“殿下,就算无郁部毫无折损,先锋部也没有伤亡,满打满算六万人,怎么牵制十五万敌军?” “凭先锋军对安东军之威慑,少这三万人并不要紧。”贺烨挑起眉头,胸有成竹:“秦侯如今手中仅十万部,保定城却至少有七万部,他们若固守不出,秦侯甚难及时攻克,所以秦护军领此三万部,要不惜代价吸引保定敌军分支南门,才能造成北门薄弱,夹击得手。” 秦靖夷固然心中尚有质疑,但想到晋王几乎从无败绩的光辉既往,并连这回釜底抽薪速夺幽州之策,连他的父亲武威侯都连连感慨胆大心细,这位从三品护军的中郎将,此刻实在没有在晋王面前摆资历的底气,故而也是大声称诺“不辱使命”,再无二话。 贺烨见说服了这位,才交待柳彦:“一入断魂谷,道路崎岖马不能行,我们虽可步行,但歼灭伏军后,却不能仅靠步行赶往苇泽关,一旦策定计划,这些后续事宜由你安排妥当。” 战马不能入谷,那么便需要再绕一圈远路送去常山隘,否则贺烨这两万部歼灭伏军后,非但要靠腿跑着去苇泽关,还要靠腿袭杀刘洪元大军,他们打的又是牵制的主意,前提条件是占了便宜便要立即逃跑,人腿能跑得过马腿?所以战马是必须的,这个相当重要。 作战便是如此,虽说计谋看来没有多么复杂,然而要想将每一环节实施到位,其实并不是这么简单,比如十一娘现在就考虑不到这多细节,她在阮岭归来之后,听说“王进谷不允出战”的话,心里那叫一个哀嚎连天,数数日子又已经过去了五天,就忍不住埋怨,晋王殿下,你的援兵呢?多久才能到,我是真的守不住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