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中疫情已经得到控制,连城中潜藏东瀛佃作亦被王妃一网打尽,疠疫爆发始末水落石出,王妃不可再耽留此地,速归晋阳城去,我只许你至多再留三日时间。” 掌心轻轻摩梭着十一娘指掌间的轻突,贺烨语气更显低沉:“我知广阳告急,非你前来坐阵不可,然而王妃虽说不比那些娇弱女流,一贯康健,不过经多日劳心劳力,饮食起居亦不如往常便利,万一疾恙,难保不会被疠疫侵损,眼下情势已稳,王妃也该放心了。” 十一娘只觉心尖再度颤了一颤,不由去看贺烨低垂的眉眼,此时忽然想到这个男人回关而不入,明知广阳城中意外危急迭生也没有与她碰面商议,一心只在击溃刘洪元,所图莫不是让她早日能够安心离开险境而已? “连番恶战,殿下怕也难免伤损吧?”此时的关切,亦为前所未有的发自内心。 “王妃看我这模样,便知即便有伤,都是不值一提皮肉之损而已。”贺烨摊开手,挺起胸膛来,得意洋洋地显示一番自己的勇武。 “殿下既已大获全胜,我确然没有再在广阳耽留必要了,稍后回城,便商量孟九嫂等女眷一齐回晋阳。”十一娘知道这时贺烨必然不肯告知她已经过去那场战势的凶险,她认识的晋王,也从来不是会把创痛展示出来搏取同情一类人,十一娘很是爽快地答应了贺烨的“命令”,因为她虽说从来不曾奋不顾身忘乎所以地爱慕一个人,但她明白心存牵挂的滋味,就像她的人生里其实也存在许多重要的人和事,那些人和事都可以让她毫不犹豫地奉献生命,她相信贺烨此刻的诚挚,已经把她当作至关重要,她也许不能有份量相当的回报,但至少要做到让他安心。 这短暂的别后重逢,夫妻二人没有更多的浓情蜜意,十一娘简短叙述了韦太后一度意欲质罪武威侯的危急,另外便是杨怀犀来投这件机密。 “幽州一役大获全胜,多少会打消太后心中疑虑,再兼我将广阳告急之事归咎于突厥与东瀛,亦同事实相符,纵然太后忌惮武威侯部功勋威望愈盛,然而面临内忧外患,必然也不敢在此关键时刻急着过河拆桥,听信毛维之流唆使,治罪武威侯及秦无郁,此事殿下无需担忧,另有杨怀犀,因发生这多事故,其又为善计之人,隐瞒无用,我已向其坦然相告殿下抱负,据我观察,杨公诚意甚笃,尚能信任。” 听了十一娘的话,贺烨颔首道:“虽复幽州,潘博却仍据榆关,霸东北一域自立,太后尚不至于撤回武威侯另遣将帅征复,更不会在此时治罪功臣,至于杨怀犀,我虽未曾谋面,也信任王妃判断,经此一役,咱们基势才算真正奠定,将来少不得吸纳贤能投助,若只重警慎,贤能之士如何信任我贺烨这桶烂泥能为明主?只要王妃测断可信之士,不妨坦诚相告。” 贺烨很明白他自己的名声,根本不可能吸引贤能来投,而十一娘虽说更具名望,毕竟身为女子,在多数人看来,甚至是韦太后党羽,世上如杨怀犀等机断者毕竟不多,更何况就连杨怀犀,倘若不是十一娘从一开始就无意隐瞒,也不可能仅凭着蛛丝马迹,便确断晋王有望那九五之尊的权位。 又正如孟飞笛、罗厚等才俊,别看已在晋王系阵营,信奉者却根本不是晋王,甚至眼下并无意涉入权位党争,他们是为晋朔的兴盛,为家族的荣华,若说站队,也仅仅限于晋王与毛维之间而已。 但贺烨的言下之意,显然是认为只要经十一娘测断可信,或许可以向孟、罗等才俊坦诚相告了。 夺位之战,虽然军事力量必不可少,然而当然不能仅只依靠武力,世族与官宦的追随往往才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贺烨更加希望的是兵不血刃便能达到目的,因为外有强敌,如突厥五部等虎视眈眈之徒,过度内耗即便能够夺位,贺周江山已是一片千疮百孔,内部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又用什么力量抵御强敌,再复盛世之治呢? 他的野心从来不是那把至高无上的宝座而已,所以他需要人心向服,而不是用手中的刀剑,驱军队铁骑征服自己的臣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