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 这无关帝王无情,也说不上鸟尽弓藏,这就权势场的规则,无奈,而又必然。 十一娘惧怕与担忧,并不是帝王平衡之术,她也说不清忐忑的来源惶恐的具体,她心里涌动的焦灼,甚至不耐烦再与贺湛兜来绕去,她深深吸一口气:“陆哥与你必定会受到重用,但当然不会权倾朝野,尤其是你,应当会在吏部留任数载,圣上同时也会重用京兆崔、李、袁等诸家,甚至包括陆氏为首等等世族,这些我都已经了然,可十四郎有没想过,圣上为何时至今日仍然将我软禁宅邸,他往庐州之前,也曾面授机宜,大意是为今后时局着想,可我越想越觉荒唐,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这一地步,还有什么需要必须迷惑韦太后?!” 贺湛身子往后一仰,脸上难掩促狭的笑意:“五姐这是担心与凤座失之交臂不成?” 十一娘可没这闲心与贺湛调侃,她蹙着眉头:“十四郎理当明白我在意什么,圣上这般举措,与其说是迷惑韦氏,不如说是迷惑众臣,他不希望后族仍然势重,这于他而言虽是理所当然,但我不能吊以轻心,我没有忘记自己目的,不是仅仅让韦氏失势而已,我必须要为促成裴郑翻案,可圣上与仁宗帝手足情深,裴郑族诛,始作俑者虽是韦氏,但圣旨却是仁宗颁行,裴郑昭雪,那就是证明仁宗帝决断有误,当今天子不在意穆宗,却不可能不在意仁宗圣名有污,他这时就对我心怀忌备,将来……” “只能是刀戈相向,你死我活。”贺湛淡淡说道,收敛笑容,端肃眉眼:“五姐又再惶惑什么呢?这不是你我一直就暗中筹备么?你当年选择为晋王妃,不是也从没想过理所当然翻察冤案?既然早就准备好会走到这条绝路,又为何如此惶惑?” 这话有若一语中的,直刺要害,贺湛往前一倾身,盯紧了十一娘的眼睛:“你惶惑,是因你动摇,你已经不忍心了。” 她分明在不知不觉中,早就不把贺烨当为对手,恐怕还是当作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如果为了父母二族昭雪,不得不把贺烨逼入绝路,两人反目为仇不死不休,纵然能够胜出,纵然如愿以偿,但她的人生,从此也将成为一片废墟,她在意的,也许不仅仅是过去的仇怨了,五姐终于动了情,可也不知是福是祸,是悲是喜。 “我是因为没有胜算!”十一娘却并不赞同贺湛的断定:“我甚至怀疑辅佐他登位是否明智,他比韦太后更加危险,我可以不在意生死,但因为我重生,把陆哥,你,把阿姑,京兆柳都拉进这一漩涡,而且我现在还有了迟儿,我虽然不在意迟儿是否成为太子,但我必须考虑他将来安危,别看现在一切顺遂,我却越渐觉得危险逼近,十四郎,我没有把握,我还有这么多牵挂,你让我如何能不惶惑?我再也不愿眼睁睁看着亲友蒙难,无能为力之自责与痛苦我再也不愿承受,但我预感非常不好,我害怕了,也很迷惘。” 贺湛完全不信十一娘的解释,就像他笃断贺烨虽然深知帝王之术,但不会拘限于这些规则一样,他确断十一娘的惶惑根源,那是因为越来越无法把控自己的内心,她是再也做不到坚定不移,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贺湛其实已经猜到贺烨为何多此一举,无非是一个虽然志向远大却仍不失赤子之心的男人,想要给予身边伴侣无上荣光的手段,贺烨甚至已经向他们透露,让他们准备谏立迟儿为太子之事,这哪里是想打压后族,哪里是想局限后宫干政? 贺烨对诸多近臣委婉却坚定的表示,他不再是晋王,十一娘也不再是晋王妃,但你们理当效忠皇后,效忠将来的太子,那也是效忠君国,效忠于朕。 但贺湛并不想点醒十一娘,他可不愿多此一举坏了天子苦心筹备的一场惊喜,也难得看到他聪明睿智的裴五姐居然一脑袋扎进牛角尖里,虽说看这架势,还不愿出来,但这可不是弟弟的责任,他裴五姐又不是没有夫君。 当今天子既然有这么大能力匡复社稷,想必也不会窝囊到没办法将自家女人拖出牛角尖,对,这事他必需不能越俎代庖,否则一不小心弄巧成拙了,那可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呀,这很危险,他可没有在贺烨面前恃宠而骄的底气。 于是贺湛拍了拍十一娘的肩膀,坚持一本正经:“五姐不需担忧,你又不是孤军奋战,绚之与我,都不会望而却步,放心,你等着看,绚之立即就会加以试探,这步若是成了,接下来也就顺理成章,无非是需等待合适时机而已。”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