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不知道裴氏旧宅发生这桩事故,她此时正忧心于另一桩事。 此日傍晚,贺烨依然驾临蓬莱殿,十一娘不知他是否知晓今日碧奴、艾绿曾经入宫一事,但也没想着刻意隐瞒,反而心存试探之意:“今日难得空闲,我便诏使阿碧、小艾入宫,听小艾提起一句,才知陛下似乎有意针对吐蕃用兵?” 贺烨这段时间虽然没有把政务带来后宫,听这话倒也没有迟疑,很干脆地解释道:“那时在晋阳,咱们虽然策定计划,欲与吐蕃休战谈和,瓦解其与突厥之间联盟,但吐蕃自明宗帝时,便蓄意发展农耕充足国力,野心积累,这回与突厥联盟侵我中华,虽说国内也有贵族重臣持保留意见,然扩势之图亦并非偶发,潼关一役,五部盟军虽遭重创,怕那吐蕃赞普也没有那么容易挫毁气焰,这时我方若急于议和,岂非示弱?反而不利于大计,故修好之前,必须加以威慑,韦太后执政时,割据不少属地归吐蕃霸占,至少大周兵锋,要将失地夺回,让吐蕃切实体会到威胁迫在眉睫,他们主动示弱,谈判才能更利于我国。” 十一娘原本也不是对贺烨这一决断心存疑虑,她担心的只是贺烨忌惮她再参与政务,如果真如所料,就算今日与碧奴、艾绿的言谈没有泄露,但她防范如此周密,已经足够让贺烨动疑,所以她才干脆坦白,试探贺烨的态度。 又纵然贺烨并未表现不满或者猜疑,但十一娘仍然无法放心,更进一步坦白:“我不愿让碧奴入宫,也是想着宫规森严,她并未切身体会,勉强适应大有压力,但主仆一场,二十载情份,莫说是她,我也难以割舍,故今日允她日后直通蓬莱殿特权,又将潜邸时部分产业,仍然交由她执管,连陛下在平康坊那处别苑,也一并赏赐给她。” 贺烨挑眉:“伊伊怕还不仅仅如此罢,我原本还觉诧异,你为何突然想起了阮岭这小子,诏他入见,吓得岭儿胆颤心惊一张怨妇脸,恨不得求我开恩替他拒绝皇后诏见,我当然不会偏心他,反而喝斥了一顿,却也暗暗好奇伊伊怎么又想起他来,原来是碧奴今日入了宫,阮岭那小子,一直对碧奴死缠烂打,今日可是碧奴又告了他一状?” 说到这一件事十一娘当真恼火,冷哼道:“阿碧恨不能与他楚河汉界,平白无故犯得着告他黑状?我是听阿碧提起,玉昙病情凶险,虽说已告托阿姑烦动师公,未必没有好转希望,我该玉昙一声舅母,理当安抚,只劳师动众恐怕更是会增加玉昙负担,这才让阮岭过来,告诫一二,交予几味保养药材,他胆颤心惊,那是因为他理亏,做贼心虚。” 这下就连皇帝陛下也忍不住理亏的摸了摸鼻梁,陪笑道:“岭儿虽说荒唐,对李氏病情,那是万万不敢疏怠,这些日子以来,他在我面前唉声叹气,日日顶着副青眼圈,担忧莫过于李氏疾患,任他如何风流,这时也不敢心猿意马让李氏忧烦,这点我敢替他担保……又就算他那些妾室不消停,只要胆敢挑衅主母,不管阮岭如何,朕就能越俎代庖替李氏出气,李氏再怎么说,也是朕之甥媳,没得被妾室欺压道理。” 十一娘不由一阵心烦:“不说他了,我只希望玉昙能撑过这场病痛,否则她纪轻轻,若真有个好歹,莫说她父母家人如何,我都揪着心。” 一想起李氏如今病重,却仍对年幼的子女放心不下,竟然向碧奴托孤,十一娘原本对阮岭的不满就激涨十分,也多亏阮岭后来纳的两个妾室不是恶毒之辈,又没有宠妾灭妻的恶行,否则不管贺烨如何宠纵这位外甥,十一娘都咽不下心头恶气,务必要狠狠教训一番阮岭。 她是真想出宫,亲自探望李氏,但因为现在已然是皇后,反而会受限制。 皇后之尊,更为李氏亲长,这一去探望,恐怕世人皆知李氏不久人世,这当然对于病中之人不算安抚,反而有诅咒的意思了。 “皇后也不用过于担心,就算李氏真有个好歹,我也敢担保阮岭不敢亏待李氏所出嫡嗣,大不了咱们将那两个孩子接进宫来,让他们与迟儿做伴,大周太子伴读,将来谁敢欺辱!” 十一娘:…… 算了,她怎能奢望帝王懂得女儿心? 等等,皇帝陛下刚才说什么?! “太子?” “是啊,太子。”贺烨微微笑道:“迟儿是我嫡长子,理当居太子之位,皇后也该准备准备,与太后之间虚以委蛇应当结束了,太后既迫不及待屡屡主张让迟儿回宫,我这皇父若是推辞,岂不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猜疑我不喜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