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也不顾韦太后听不听得进这劝告,自顾说道:“太后陷害忠良之事,圣上因上诉缘故,如今也不想再追究,但功臣贤士不能蒙受不白之冤,更何况圣上如今,甚是器重林执今,那么必定要为林执今洗清冤屈,方能予以重用。故而圣上思虑着,倘若太后能够承认,当初治罪林执今是因十四兄及妾身出谋划策,目的便是让林执今避开耳目行为间客之事,助益燕国公顺利夺回幽州,如今大功告成,自当将真相宣之天下,对林君加以褒奖,而太后也不至于担当私心作秽陷害忠良,有损社稷之罪,岂不两全其美?” 好个两全其美,韦太后几乎没被气得吐血三升! 她若真听从这套说法,固然不会担当罪责,但功劳全被皇后、贺湛担当,她等于向天下承认一直被后族愚弄,如今被逼无奈,不得不妥协! “皇后不必多言,圣上既听信你挑拨,认为老身陷害忠良,而且胸有成竹能为林昔平反,那么老身便坐等圣上裁决!”韦太后挥一挥手,示意送客。 她以为如此一来,便会挫败皇后的计谋,甚是自得地等着看皇后神色大变。 哪知皇后却是一脸“果然如此、不出所料”的释然,竟干脆说道:“太后既有决意,妾身只好如实转达。”说完便告礼辞,但却并没有干脆利落拂袖而去,缓缓地退后,唇角笑意森然,一双眼睛颇含着欣喜,就这么迎视着太后,那克意放缓地脚步,似乎是为等待太后的大彻大悟、回心转意。 事情不对! 韦太后怒火一消,脑子里顿时清明。 柳在湄并非嚣张跋扈的性情,但自昨日赶来骊宫,言行举止却分明机锋毕现,用意岂不正是为了激怒自己?她根本不希望自己听从贺烨的提议,她是有心要让自己与贺烨对立! 此刻故意放缓步伐,也是担心自己醒悟过来,悬崖勒马。 因为她若是扬长而去,那就是提醒自己她另怀目的。 等等,林昔虽说与莹阳有些渊源,但未必就会站定后族阵营,贺烨器重林昔,对后族而言也许并不算什么好事,如果自己坚持不从贺烨主张,对皇后而言是减少了一个隐患,而且会让贺烨迁怒于自己,柳皇后,好一手借刀杀人! 眼看着皇后连退数步,终于要转身,那一刹笑意越发舒畅,太后心中不妙的预感越发浓厚。 “等等!”不及深思,挽留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 大功告成,皇后身心愉快,她已经获得了太后的手书,详细阐述了林昔“获罪”的前因后果,当然就是她与贺烨商量计划那般,没有一字偏差。 留在华清宫已经大无必要,皇后原本打算立即启程回京,不想刚刚离开内堂,却见早前吃了个下马威的任瑶光,再度收拾好沮丧的心情笑盈盈迎上前来:“皇后已经完成了圣上所托?难道便要急着赶回宫去?皇后也未免太急切了些吧,到底是赶了近百里路程,就算太后乐享清静,不需皇后彩衣娱亲,柳娘子眼见皇后来了此处,也欣喜着姐妹得此机会能够闲话叙旧一番,妾身也听柳娘子提起过,她出嫁得早,皇后从前也多是在上清观抑或宫中,姐妹之间鲜少共聚一堂,天长日久情谊未免疏远,皇后因而对柳娘子有所误解,妾身应柳娘子所托,斗胆说和,还望皇后勿怪妾身多事,至少在华清宫逗留一日,给个机会让柳娘子,向皇后赔礼倒歉。” 任氏说这番话,当然是有心刁难皇后,她若应了,是坐实与自家姐妹之间有失和睦,若是不应,那就更加坐实了不念手足之情。 皇后当然不将这点子微末伎俩放在眼里,笑道:“任娘子还的确是斗胆。” 更不多看任氏一眼,却在柳七娘面前稍稍顿住脚步:“七姐多心了,我与七姐虽不如九姐一般亲近,却也并不计较七姐从前那些直言不讳,就算念在阿耶、阿母情面上,只要七姐还肯当我为妹妹,我也不会与七姐疏远,何至于外人说和?今日我急着回宫复令,只好辜负七姐一番美意,待日后,七姐回京,你我姐妹在蓬莱殿尽可一叙。” 柳七娘压根没想到任氏会拿她作托,挑衅皇后,一边埋怨任瑶光阴险,却更不屑皇后的虚情假意,但她这时,可没胆气在正当得势的皇后面前“直言不讳”,只好忍气吞声。 皇后当然看得出来七娘并不领情,但她的提醒也只能到这地步了。 眼看就要分道扬镳,没想却有一个小姑娘忽然从门外冲了进来,看似冒失,但见到皇后时却又知规蹈距地行了一礼,口中恭祝着新禧长乐。 却是七娘的女儿韩琛。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