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将她的原话告诉太后,太后在明知十一娘已有准备,布好陷井等着人赃并获的情况下,当然不会再冒着孤注一掷的风险,仍然策划刺杀次玛。 在韦太后的眼中,自身安危重过一切,而眼下,贺烨显然还没有将她斩草除根的决心与机遇,但要是刺杀次玛失败,而且被察个罪证确凿,无疑是送予机遇并逼得贺烨痛下决心,与之相比,虽说周蕃成功联盟危害极大,但并不致命,一来两国联盟能否击溃突厥还不一定,再者,韦太后也不是没有安排其余的后着。 根据十一娘对韦太后的了解,风险过高,她十之八/九便会选择按兵不动。 结果虽正如十一娘所料,然而对于这回和亲事件的参与者,看似主谋的同安,十一娘愿意既往不咎,可是关于韦太后以及柳七娘,就必须还击了。 她根本不打算为柳七娘隐瞒罪行。 看在均宜与萧氏的情面上,十一娘不至于斩尽杀绝,但她的耐性显然已经被七娘消磨怠尽,她也根本没有兴趣如同对待同安一样,曲折迂回地加以劝警,就在召见同安的次日,十一娘请了萧氏入宫,挑明了她的见解:“七姐一心要走歧途,如果继续让她留在长安,只恐日后会闯弥天大祸。” 萧氏一时之间神色十分复杂,但她并没有迟疑为难,她明白十一娘对于七娘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宽容,所以纵然知道强迫七娘离开,母女情份只怕此生都再难挽回,但如果既续纵容,也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七娘走上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当母亲的,宁愿被女儿痛恨埋怨,也不愿亲眼目睹女儿走入绝境,死于非命。 “伊伊,七娘种种行为,阿母实在无颜替她辩解,所以我只有一个请求,这件事交给我来施行。” “可是阿母,如果这样,七姐恐怕会更加怨恨阿母。” “但多少,会给七娘留下更多余地。”萧氏长叹一声。 十一娘没有坚持。 如果她以皇后之名,将七娘驱逐出京,那么七娘就算回到夫家,恐怕也难有立足之地,而且很有可能影响到一双子女的将来,而萧氏出面,显然要委婉许多,至少韩家不会认为七娘会给家族带来祸患,族长不会逼着韩东休妻,将来七娘的儿子经科举入仕,七娘在夫家多少还会受到敬重,不会沦落到无依无靠的境地。 十一娘后来听说,萧氏修书韩家,让七娘翁姑以尊长之名,责令七娘返籍,尽妻母之责,七娘当然不愿服从,叫嚷着想要和离,但这回就连均宜,也硬着心肠没有再纵容七娘。 大周夫妻和离虽说不算罕见,但必须征求双方尊长认同,尤其是女方尊长,意见格外重要,因为和离的女子若无娘家可回,根本便不能立户,嫁妆夫家不会归还不说,甚至丧失容身之所,如果七娘坚持,她将面对的则是流连失所的下场,根本无法在世间存活——男子不被家族所容,尚且存活艰难,更何况女子? 太后是不会收容一颗毫无利用价值的棋子的,七娘尚有自知之明,故而她纵然满腹怨气,也承担不起无家可归无境立足的后果,所以她只能选择离京,老老实实地回到夫家侍奉翁姑教管子女,而她这些年的行为,已经让翁姑极度不满,因均宜夫妇的叮嘱,韩家翁姑必定不会再纵容七娘胡作非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七娘也许都会禁足家中,根本不能再与外界接触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韩家还重视京兆柳这门姻亲,顾念两族这么多年建立的交谊,七娘也许早就收获了一封休书,均宜与萧氏当然不会眼看七娘无家可归,但被休大归的女子,就算衣食无忧,也不能再违逆父母,同样会被禁足家中,而且面临的是孤独终老的凄凉结局。 十一娘知道七娘会不满,会怨恨,可七娘再也没有当面咒骂的机会了。 至此之后,十一娘再也没有见过七娘。 许多年之后,韩东调任松州刺史,入京授交职凭,十一娘接见了七姐夫,问起七娘,得知她再度拒绝随韩东赴任,坚持留在原籍,又过了许多年,七娘的儿子进士及第,授职较书郎,但七娘又再拒绝随子赴任长安,她已经心如死灰。 七娘病逝于天命之年,那时她已经有了曾孙,那一年九娘刚刚娶了孙媳妇,喜事办完没多久,便听闻了七娘病逝的消息。 那时韩东已经致仕,但据说,七娘仍然与自己的夫君两不相见,直到临终之前,都不肯与韩东话别。 十一娘并没有因为七娘的病逝伤痛,九娘却哭肿了眼睛,十一娘耐心劝慰许久,九娘终究一声长叹:“七姐,太执拗了,如果不是因为固执,人生又何至于此。” 那时是冬季,龙首原上梅红怒放,蓬莱殿里迟儿亲手种植的一株梅花,已经生长出苍劲的虬枝。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