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奸诈”的笑意。 他相信同安的话,事实上单凭雷仰棣,怎么可能助成太后篡逆?而雷仰棣若真有野心,也不至于只带着二十兵卫,便企图在光顺门接应太后前往宣政殿。昨晚便必须会串连太后党徒以及部卒,但雷仰棣却并没有这么做。 可若是雷仰棣为了示忠,出卖同安邀功,贺烨虽不至于将其处死,但对于雷仰棣的人品也会大打折扣,更加不会再行撮合之事。 贺烨其实已经猜到昨日的情形——雷仰棣起初误解同安会听信太后指使,连忙劝阻,但后来听说同安的本意,便答应相助,这对于雷仰棣而言,其实极具风险,因为倘若同安只是假言诱骗,那么他只有一条死路。 雷仰棣不同于公主其实根本不知权术诡谲,他到底是禁军统领,哪能不知凭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成功篡逆,更别说今日护侍接应之时,根本没有遭遇任何阻拦,雷仰棣必已勘破此乃“请君入瓮”,如果同安执迷不悟,公主或许能得免死,他却百口莫辩,必定会被当作逆犯处死。 可他选择了相信同安,愿意赔上性命作为赌注。 也总算是,通过了贺烨的考验,因为如果雷仰棣接近同安仅为攀附,决不可能冒此风险。 不过贺烨却拿不准同安,对雷仰棣是真情还是假意,直到眼下,才决定撮合这段姻缘。 他这位看似随和待人却一直疏漠的侄女,若非动了真情,不会为了别人又是膝跪又是叩首。 “这回,阿叔才是当真吓唬你。”贺烨大笑,扶起侄女,“啧啧”两声:“看看,同安为雷仰棣所流眼泪,竟比为了阿叔还要凶猛,真可谓女大不中留。” 同安被自家叔父吊诡的作风实在弄得大悲大喜,明明生死离别,现下却又觉得恼羞成怒。 “明日拔毒,无论成败,我都想在今日,为你两人行谕赐婚,同安,阿叔是真希望你能得良伴佳侣,一生美满幸福,但阿叔曾经答应同安,不会勉为其难,所以这时,认真征求同安意见,你可别只顾着羞涩,告诉我真心话,你愿不愿意嫁给雷仰棣。” 同安一时有些怔忡。 她一直认为与那人交近,无非取信太后的手段而已,直至数日之前,听太后面授机宜,才意识到她可以利用那人,达成一直以来的心愿,但当真对他,仅仅只是利用而已? 同安想起赐赠礼物之时,那人的欣喜与感激,她起初不以为然,只觉这样毫无敷衍发自内心的喜悦很是有趣,她想要多看几回,便频繁赐赠,直到她收到来自雷仰棣的回礼。 同安为一国公主,且众所周知颇得当今天子爱惜,身边不乏溜须拍马之徒,自然也不是第一回收到礼物,但雷仰棣与众不同在于,没有回赠同安惯常喜好的珍贵典籍、名家墨砚,却是一把三尺长剑,这让同安实在摸不着头脑。 雷仰棣的解释是,他认为,公主以挚诚相待,才以珍爱的礼物馈赠,所以回礼,也必须是自己珍爱的物件,或许不合公主喜好,但只有如此,才能代表他的心意。 那把长剑,是肃宗所赐,因为雷仰棣在收复长安时为救袁葆身负重伤,京兆袁为了表示感激之情,将曾经肃宗所赐御剑转赠。 可同安送给雷仰棣的物件,连她自己都记不得了,又何尝能称“珍爱”? 一惯于人情上十分淡漠的同安,竟心生愧疚,这才有了将叔父送给她的坐骑,转赠雷仰棣的举动。 投之木桃,报之琼瑶,从那时已经开始。 同安更加想起了那人为了与她饮谈更加投机,生记硬背下不少大家所作诗论,但回回点评诗词,仍然力有不及,受她批驳,无比憨厚的愧笑,承认自己是为讨公主欢心,才勉为其难。 那一刻同安的心情是柔软的,一点没有鄙夷对方的才疏学浅,以及讨好奉承。 他的讨好,发自真诚,所以不存谄媚恶俗。 就像他一直耐心指点她击鞠,有时甚至端起严师的架子,她不耐“劳苦”,发公主脾气,却因为他那句——“雷某当真期望,能与公主有一项喜好相投”忽然心软,忍着疲累,咬牙执起球杖。 她也问过他:“你为何如此迁就我?” “因为贵主乃金枝玉叶。”他回答得无比理所当然,不加任何修饰。 可同安却认同了雷仰棣的真诚。 不知从何时起,她习惯了身边有他的陪伴,暗暗关注他的喜好,避而不谈任瑶光。 这是动心吗,这算不算爱慕呢? 但同安能够确定的是,她愿意和这样一个人成婚,也愿意因为和这个人成婚,让叔父安心。 “同安恩谢阿叔成全。”公主最终,微笑叩拜。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