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开始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对金人狠,对大庆人也狠。 就是这么一个病疯子,带着三军横扫了南下的金人,一路将铁骑杀到了汴京的城门下。 在最后一场击退金人的战役里,因为皇帝突然发兵从背后包抄,陈秋的军队被困在了大山里面,缺少粮饷和供应,困了三天才得到了后续的救援。 也是在那三天的时间里,红鸠之毒发作,他杀了很多很多的人……不仅仅是他的敌人,还有战友。 他将自己跟随多年的军师埋葬的时候,军师奄奄一息之时还在安慰他,让他别愧疚,他们并不怪他。 弹尽粮绝的时候,他们很多人本也活不了了,或许在饥饿中死去会更加痛苦一些。 只是,他这一生得到的善意太少太少,多年来仅存一息的善意,也被自己亲手葬送。 青年浑身鲜血地来到了汴京城门之下的时候,他双目赤红,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浓重的杀意当中。 黑色斗篷的青年亲手杀掉容妃的时候,她凄厉地诅咒他——诅咒他是个永远被抛弃、没人爱的可怜虫;诅咒他就算是富有天下,也享受永世孤寂。 他的红色纹路,就是天降的灾星。 在诅咒声里面,他来到了永嘉帝的面前。 永嘉帝哀求他,告诉他,他只是受到了容妃的欺骗,所以才以为他是秦皇后和其他人苟合的产物。他将当年的真相和盘托出——他不过是做了一个帝王都会做的事情,不过就是鸟尽弓藏、奸人挑拨的老套戏码。 他哭着回忆着他以前的时候,到底有多么爱着他这个儿子,他是多么骄傲地喜欢着他这个儿子。 高高在上的皇帝,还在小太子儿时给他骑过大马、带他看过无数次的烟花,他试图证明着自己,以前也是曾经爱过这个儿子的。 他来到了永嘉帝的面前,凝视着自己昏庸的父亲,一刀插在了他的心脏处。 他的动作狠厉,面无表情。 他一刀又一刀,将这个仇人彻底杀死,然后一下一下地擦着手里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神经质地想要擦掉满手的鲜血,却看见鲜血变成了纹路,刻进了他的血肉里。 匕首当啷地掉在地上,这个年仅23岁、空前年轻的帝王,竟然有一瞬间的茫然。 八岁的时候被废,在皇宫里苟延残喘了七年、在外漂泊了七年,当一个人以仇恨为动力活着,他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仇恨,等到大仇得报地那一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就死掉了。 可是为了这刻骨的仇恨,跟随他多年的兄弟们被他杀死在了冰天雪地里,唯一的知己也死在了边关。 他们不能瞑目的眼睛成了他永久的噩梦,容妃的诅咒如同逃不开的爪牙,他无法解脱,也不想解脱。 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仿佛终于看清楚了自己丑恶的样子,开始自虐式地用地狱的焰火惩罚着自己。 小说里,陈端以为,暴君是为了折磨他才没有杀掉他,让他流放。 其实那个传说中的暴君却是听说了他和自己的爱人相濡以沫、感情很深,暴君撑着下巴笑。他这辈子都不知道“爱”为何物,所以他暂时放过了陈端。 等到他索然无味地发现“爱”不过如此之后,就兴致缺缺地杀掉了陈端。 爱啊,是暴君一辈子都稀缺的东西。 仿佛容妃的诅咒真的成功了一样,他坐享盛世繁华、也坐享无边的孤独。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经死在了永嘉末年。 姜小圆一直保存着那副幽灵的模样,飘荡在空中,看着重光帝的一年、两年、三年过去…… 乱军杀入了城中的时候,熊熊燃烧的大火突然间烧起,在火光里面,暴君笑着举起来了酒杯,和虚空中不知道是谁碰杯。 他像一只漂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