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行来,倒是异常顺遂,没人将其与如今还在边城的那位联想起来—— 想来可不是? 这世间有几人能想到,万乘之君竟生得这般英俊模样? 高彦昭将信件呈递过去时,那身影才微动了动手臂。 皇帝接过秘信,拆开一目十行,将信件看完,面容仍是沉默着。仿佛便是泰山崩于前,也极难有人从他面上看出什么来。 今上有着容纳四海的襟怀,行军打仗这些年,手下亲卫从未见这位天子喜怒浮于言表。 “雨水已停,密州大都督赶来护送,圣上何时动身……” 随着高都统话音落下,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喧闹。 依稀又是隔壁那间房。 事不关己,高都统甚至懒得抬眸,只接着禀报要事,只不过门外喧闹越来越大,余光瞥见那位缓缓动了动身子,朝椅背靠去。 皇帝的眸光仿若不经意间凝向门外。 见此高都统再不能装作没听见,便冷声问窗外:“何人喧闹?” 一灰衣暗卫匆匆上前禀报:“来了个男人。” “让他去旁处住宿,此处已经满了。”他想也不想便道。 圣上恩德,能容许一娘子同楼而住已是天大的恩赐。 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要住进来不成? 若是住进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又该如何? “可、可是……”门外暗卫不知为何,欲言又止。 “可什么可?” “好像是隔壁房那娘子的丈夫回来了……” 第13章 迷魂 丈夫? 谁人的丈夫? 暗卫一番禀报,却叫内室众人震惊不已。 但凡是个男子,见过面容姣好娘子的,总是多留一份心。 只是任谁也没猜到,那娘子竟是一位已婚妇人? 那般年轻漂亮的娘子,瞧着也只至多十六七的年岁罢了,如此年纪竟成婚了? 是了,这也不能怪他们分不清…… 虽未婚娘子与已婚娘子的发髻服装有不同。 奈何大徵建朝不久,真正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也不过是这几年罢了。许多前朝遗风仍在,加之北地外族侵染,前朝衣冠,北胡鲜卑、柔柔,如何不伦不类的妖服都能翻出来穿戴。 他们一行人本就是常年浸在军中,女子见的少,哪里能通过什么繁琐的发髻簪环分辨已婚同未婚的娘子? 内室气氛罕见的岑静,鸦雀无声。 站在天子下首的高彦昭一抬眸便发现,圣上下颌紧绷,唇线紧抿。 那张百年稳若磐石的脸仿佛……仿佛出现一丝裂缝。 忽地,他心中生出一个荒谬的猜测来—— 不,不对,怎么可能…… 他怎么能这般想主上?这些年主上早朝晏罢日理万机的,甚至据说连后宫都没立…… 高都统连忙将乱七八糟的心思压下,见圣上端起手边凉了的茶盏,正巧底下人刚刚沏来一壶新茶,那是一壶西湖龙井,紫砂壶泡的,只怕是店中为数不多能拿出来招待贵客的。 高都统实则粗中有细,不然也不会不满三十的年岁便官至龙骧卫都统,他连忙将广口茶碗盛满碧绿茶汤,小心给主上端来头茶。 方才的一切仿佛是他看错了。 主上从容接过茶汤,面上一如往常,静静凝望着茶汤,水汽氤氲上主上深邃的眉眼。 高都统想要阻止却晚了一步,眼睁睁瞧着皇帝将那杯滚烫的茶一饮而尽。 顿时,高都统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嗓子眼又疼又辣。 那…可是开水…… …… “爷竟还能赶来?我还以为爷是遭被昨儿个那场泥给堵着了,伤心的连哭了两日。” 卢恒一身长袍湿透,也不知在门前立了多久,衣袍袖摆往下哗啦啦低着雨水。 瞧他狼狈不堪的模样,竟叫守意心里舒坦了几分。 卢恒一直不喜守意,听她这般冷嘲热讽,心中火起却也发不得,只绕开她阔步跨入内室。 守意像是防着狼一般,堵在床前不给他踏入。 “让开!” “您这一身雨水的,还是别凑近咱们娘子身边了。如今娘子身子虚弱的很,才吃了药退烧,叫您寒气沾染了只怕又要不舒坦。” 卢恒人生的清瘦,却是实打实八尺的身高,比起守意高了一大截不止。 守意自以为是的拼命拦着了,恨不得连娘子的脸都不准他瞧见,奈何生的矮挫挫一个,再是垫高了脚,仍是能叫卢恒一抬眼就瞥见床塌上那张红彤彤的脸。 他当即没了心思与守意不对付,一把将她推开。 卢恒斜跨两步上了脚凳,手背朝自己湿漉漉的衣裳上擦了擦,将自己手擦干净了,便贴上乐嫣的前额。 手下触感温热,汗津津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