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呜呜地吹,鹅毛般的雪落在纸钱上,火熄灭了。 赵蘅玉愣愣:“不原谅……” 有人从后面走了过来,踏过厚厚的雪,踩得雪面咯吱作响。 “娘娘从未怪过公主,谈何原谅?” 赵蘅玉怔怔转身,看见一个妇人挎着篮子走了过来,她一身素白衣裳,篮子里塞满了香烛纸钱。 赵蘅玉擦了擦泪,迟疑道:“你是……” 她看着妇人的脸,慢慢回想了起来,在她尚且年幼时候,常常陪在兰妃身边的宫女,红姑姑。 兰妃去世后,赵蘅玉再也没有见到她,后来赵蘅玉才知道,她离开了后宫。 赵蘅玉仰头看着她:“红姑姑。” 红姑姑弯下腰来,像小时候一般,轻轻擦去了赵蘅玉眼角的泪,她说:“先帝最喜娘娘性情至纯,我原先以为这是娘娘的不幸,后来渐渐明白,这也算是娘娘的幸运了。” 红姑姑放下了竹篮,在兰妃的坟边跪了下来,摆好了香烛供果,她声音沉静:“娘娘与先帝少年相识,懵懂生情,后来她嫁给了季大人,此情便戛然而止。婚后娘娘与季大人举案齐眉,也算是称心如意,可是没有想到,一日与先帝重逢,先帝就强要娘娘入了宫。 娘娘伤心过,也对季大人心中有愧,可是人心是肉长的,先帝对娘娘千般疼爱,娘娘怎能不动心?” 红姑姑看见赵蘅玉惊讶地抬头,她颔首道:“娘娘从不知道先帝和太皇太后的旧事。” 红姑姑笑了笑:“娘娘这一生,稀里糊涂,爱过两个男人,两个男人也都将她视如珍宝,虽然宫里最后的日子不能称心如意,可是,有情饮水饱,娘娘最后释怀了。” 赵蘅玉怔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母妃是因何而死?” 红姑姑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我也怀疑过娘娘的死是否与太皇太后有关,当年的太医年老回乡后,我还追到了他的老家,太医惊讶失笑,告诉我,的确是娘娘身子骨弱,命中无子。” 赵蘅玉愣怔:“命中……无子?” 红姑姑叹息道:“本想为心爱之人诞下子嗣,却是伤了身,天意弄人啊。” 红姑姑望着赵蘅玉,说道:“娘娘是至情之人,怎会阻挠自己的女儿嫁给所爱之人呢?” 赵蘅玉她感到睫毛坠坠,眼泪落了下来。 红姑姑目光落在赵蘅玉的手上,说道:“公主,小心烫手。” 赵蘅玉低头,发现那本应熄灭的火焰,不知何时烧了起来。 原来火苗自始至终没有熄灭。 红姑姑祭拜完兰妃,又挎着篮子慢慢离开了。 赵蘅玉用帕子拭了拭泪,也站了起来。 她转身,却看见远远的,赵珣抱着獬儿走了过来。 走近了之后,赵蘅玉发现赵珣神情焦躁,隐约有些不安,他绷紧下颌,捏了一下獬儿的胖胳膊。 獬儿脆生生喊了一声:“娘!” 赵蘅玉有些惊讶地发现,一贯说话黏黏糊糊的獬儿这次出奇地利落。 赵珣又捏了捏獬儿的胳膊,獬儿口齿伶俐道:“娘,我们回宫吧。” 獬儿小脸严肃,赵蘅玉有些不解。 她视线上移,看见这父子两人神色几乎一模一样。 赵蘅玉明白过来:“你以为……我要走?” 以为她要离开,所以巴巴地带着獬儿过来,企图用獬儿来挽回她? 赵蘅玉看着这父子二人,只觉得想笑。 想笑,可是心里暖暖的,像是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陡然走进温暖如春的花房。 赵珣瞬间明白自己误会了什么,他神色陡然松懈,而后刻意绷住了神色。 他装作自己不曾有过百转千回的惶惶心思,刻意云淡风轻,牵住了赵蘅玉的手,说道:“走吧。” 赵珣一手拉着赵蘅玉,一手抱着獬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雪地里。 鹅毛大雪中,一家三口的声音偶尔传进了风里雪里。 “过几日就是年节了,火药房做了新样式的烟花……” “过年——要糖糖——” “獬儿闭嘴!” “呜啊啊啊啊啊——” “不许凶獬儿!”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