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过几日便好啦。” 叶柔笑笑,自自然然地问起雅集宴席的情形。 汝舟心里一动,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一派天真地与叶柔叙叨起来。 说了一阵,叶柔倒先打断了他:“你回课室去吧,毕竟不是伏天啦,饭菜凉了不好下肚,我也要伺候先生用膳去了。” 邵清坐在课室旁的书斋里,正闭目养神,叶柔端着食盘走进来。 他闻到了一股带着酸气的腥膻味。 叶柔却兀自喜滋滋道:“前些时日我在早市买到了新鲜的羊奶,回来装在羊皮袋子里,又捂在石缸中,上头遮了板子,在日头下和灶房里轮放后,果然出酪了。今日正好拿来煮乳糜汤饼。” 她小心地将偌大一个瓷碗端到邵清面前,又补充了一句:“我来了以后,见先生爱吃菘菜,故而还往里头加了菘菜末,先生趁热尝尝吧。” 邵清瞧了一眼大碗里的酸酪浆汤饼。 无关公事、要事,他对叶柔至多是冷漠,但不会严厉与嫌弃。 只是眼前这汤饼,唉,真是不想吃。 契丹本是渔民族,立国之初,要么吃肉和牛羊乳,要么吃鱼,再或者挖些野菜。直到石敬瑭献了幽云十六州,融入北地的汉人又带来农耕技术,燕京府周围广袤而肥沃的土地上开始种植麦子与稻谷,辽人才开始大量烹饪谷物。 不过,辽人仍然爱往谷物里加羊奶,无论是炖米粥,还是煮汤饼。 邵清记得,少年时,自己与几个汉官家的子女出去郊游打,便常在城外河滩边找些枯枝生火,上头吊个石锅,用酸酪浆煮麦皮子,就着现烤的兔肉,当作一顿野趣十足的午餐。 很多次,叶柔和她姐姐也在。叶柔比他们这群哥哥姐姐小上四五岁,却在骑马和野炊两件事上,都不逊于大孩子,煮出的酸酪汤饼,酪浆浓稠,饼皮滑韧,邵清能吃好几碗。 叶柔的姐姐在一群贵胄子弟里年龄最大,便对邵清还开玩笑道:“世子,我家妹子给你做娘子可好?我们汉人说的娘子,就是世子的嫡夫人。” 然而,十年后的现在,邵清看到这一大碗酸酪汤饼,实在没有胃口。 而更令他无奈的,是叶柔来到开封后、面对他时的一些言谈举止。 他自己正在、尚未挣出个结果来的滋味,怎会识不得那些微妙但真实的情绪与表达。 叶家的长女已在开封做成了几桩功绩,顺利北归,成了耶律家的儿媳。 叶刺史一个汉官,难道还不知足,还要希望小女儿来做萧夫人,让自己的血缘终于彻底融入辽国贵族、叶家从此更上层楼吗? “出生在大辽皇族有什么好?姓耶律、姓萧,有什么好!” 邵清耳边,再此响起了母亲耶律氏的尖叫。 家婢们不敢靠近满身罗绮、却披头散发的女主人,唯有父亲,不,确切地说,是养父,张着手臂,想慢慢靠近妻子,一面柔声安慰着:“过去了,都过去了,你看看清儿,多可爱,多懂事。清儿,来,和我一起劝劝你阿娘。” 养父回头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彼时只有七八岁的邵清,在此后不断成长的岁月里,再也没有淡忘过。 养父,这位萧挞凛的后人,这位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的契丹贵族,是邵清随着母亲从冰窖里挣脱出来后,真正令他崇拜与信任的辽国男子。因而,养父后来对自己的训练、磨砺、托付重任,邵清都全盘接受。 “先生,萧林牙林牙是辽国对中了进士的人的称呼和我父亲,觉得我是顶替姐姐最好的人选,先生就当我和吕刚一样,怎么使唤都行。” 邵清想着叶柔初来开封、见到自己第一面时所说的话,在心底深处微微叹口气。 他拿起白瓷小勺,神色和煦地,向满眼期待的叶柔道:“好,我来尝尝这酪浆汤饼。” 嗬,难以下咽的酸膻。 其实算来,自己居于开封也不过五六年,口味原来竟变得这样彻底?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