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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清欢 第70节


在太学,原来姚家的管事看着。”

    邵清哦了一声。

    姚汝舟这娃娃,脑瓜是聪明的,只是性子有别扭冷疑之处,不知是否年幼即遭父丧母弃之故。

    邵清自忖也是童年坎坷的经历,对姚汝舟似乎能天然地理解,并抱有亲近与耐心。

    他琢磨着,待这次天灾平息、日子又恢复安宁后,要寻个机会,再与姚欢说说她这幼弟的问题。

    当下里,两队人马各自忙碌,焚叶的焚叶,煮粥的煮粥,这片数日前饱受摧残的河滩,此刻倒现出几分祥和来。

    柏叶和苍术燃烧产生的烟,本来就不难闻,又很容易令人产生放心感,仿佛这种来自火与清药的气味,便是强大的屏障,将生灵保护起来,免受疫气的围剿。

    何况,邵清他们还往里头添了安息香。

    安息香,便是契里这些胡人口中的“还魂香”更准确地说,是因为中原的汉人这么叫,胡人才使用这个名字。

    “邵先生,今天来领粥的百姓,都说你们焚的草药好闻。里头有些青壮的,喝了粥后似乎还准备结伴去林子里,采些苍术的苔叶来,给你们送去。”

    姚欢手里舀粥不停,嘴上和邵清唠着嗑。

    邵清带着契里焚完了柏叶草药,便自然而然地踱过来,看姚欢她们施粥。

    他最先安放目光的,当然是眼前这女子。

    他看着她被锅里升起的热气熏蒸得红扑扑的脸颊,看着她额头和笔尖被阳光映成金色的细密汗珠,看着她握着长柄勺的右手和小心翼翼端着各式陶碗瓷碟的左手。

    她的手,倒也谈不上黝黑粗糙,但的确,与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闺秀有明显差异。大约由于经常拾掇、烹煮食物,不太涂抹膏脂保养,所以在这个如花似玉的年纪,手部已出现明显的细纹。同时,手指虽纤长,骨节却似乎又粗大了些,这是体力劳动给她的无法避免的烙印吧。

    然而,邵清却觉得,这双手充满着力量之美。

    继而,他的目光又转向姚欢的同伴们——麻利地舀粥递碗的美团和太学仆役,泼辣地指挥领签的沈馥之,维持秩序的太学与国子学的学子们。

    再接下来,邵清望着那些,要么拖家带口、要么踽踽独行着来领粥的百姓。

    他阅读着那一张张脸上,或严肃或和蔼、或嗔怪或知足、或由衷感,听着他们赞美姚欢的粥又稠又甜,议论沈馥之刀子嘴豆腐心,羡慕两学的士子们好风采,吸溜着鼻子打听什么草药的味道这般香。

    这个瞬间,邵清觉得胸中,就这么一点点、一团团地,漾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

    这种感受,仔细想来,其实在大洪水降临的翌日清晨,当他和吕刚划着竹筏沿街救人时,就开始在他心底扎根了。

    他似乎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对这座都城的情感。

    不仅对个体,而且对群体。

    他相信,那绝不仅仅因为,他身上有一半宋人的血脉。

    他神游半晌,方向姚欢道:“姚娘子,灾后瘟疫,或大或小,但在所难免。明日,我想在此处设个煮汤药的摊头,便在你们的粥摊旁,你意下如何?”

    “嗯?”

    姚欢手上没停活儿,分了一个耳朵听着邵清的话,问道,“就是说,除了烧草叶,你还给百姓们义诊?”

    “一个义字,不敢当。水里捡了一命,在下又有些医家功夫,和娘子一样,尽些绵薄之力而已。”

    姚欢侧头看着邵清嫣然一笑,道:“好啊。”

    又加了一句:“你和帮手们的午膳,我包了,请你们喝八宝粥。”

    ……

    翌日,邵先生的慈善事业开张之际,随着沈馥之和姚欢过来围观的,还有另一个人。

    苏轼的次子——苏迨。

    这日辰未时分,苏迨就来到河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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