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妃让山楂背过锅,宫里自是不好再用此物。她便用梅子、陈皮和麦芽糖熬了糖浆,封在罐子里发酵一阵,再与蒸熟的莲蓉、红豆粒、米粉搅合,摁在各色花样的模子里,脱模后复蒸,成为酸甜可口的点心。 今日休沐,没有早朝。 赵煦,起身时已交了辰时。 他昨夜,按照自己的意愿,仍是宿在刘贵妃的毓秀宫。 刘贵妃分外小心自己肚里的孩儿,倒是一会儿娇哄、一会儿假嗔地,让自己年轻的天子丈夫发乎情而止乎忍,只饮了几杯好酒,俩人耳鬓厮磨温存片刻,便安寝了。 早膳时,官家说酒意还浅浅地绕着头脑。 刘贵妃忙命人端来一大碗浆水面,配两碟梅子陈皮莲蓉糕。 浆水面是酸的,梅子糕也是酸的,醒酒最合适。 晨光从门边窗畔欢悦地扑进来,洒在饭桌上,映得浆水面的汤汁波光粼粼,映得梅子米粉糕也亮晶晶的。 官家和刘贵妃,一边用膳,一边说笑,琴瑟和鸣,与这开封城里大部分非富即贵的人家一样,诠释了什么叫妻不如妾。 正吃着,张尚仪踏着一地金色的光辉走到殿门外求见。 赵煦搁了筷子问:“尚仪何事?” “禀官家,冬至近在眼前,官家要率臣工去祭祀,外命妇们亦要入宫,来拜见太后、太妃和皇后。妾因想着,贵妃月份已不小,怕经不得太多礼数之累,妾便翻阅了各项祖宗规矩,寻到通融之法,也先行禀过太后,得了应允。今日,妾便来毓秀宫,说与贵妃知悉。” 赵煦笑道:“尚仪费心了。” 刘贵妃也软着嗓子道:“妾自从封了郡君,得尚仪照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在宫里头,妾早就将尚仪当作了娘家的长姐般。” 张尚仪莞尔,因见此刻殿内也没外人,嗓子里显出一丝儿交心之意来:“贵妃平平安安的,官家就高兴,官家高兴,妾就知足。” 赵煦点头:“尚仪是看着朕长大的,自是最晓得朕的心意。” 张尚仪又道:“可巧官家在此处,入内内侍省的都知前些日子还问起,遣出宫人之议……” 赵煦道:“河北蝗灾,开封水灾,朕将赐酺都停了,宫人自也应多出一些去,尚仪与都知商量着,额员在五十人上下吧。减了宫中各项用度,臣工们也好少唠叨几分朕。” 想了想,看向爱妾,揶揄一句道:“崇尚简朴无错,只莫让刘贵妃再去啃鸡脚,就好。” 他话音刚落,却见院外,毓秀殿的小黄门,领着一个也是内侍袍衫模样的年轻男子,快步而来。 “官家,贵妃,遂宁郡王府的梁先生,急事禀奏!” …… 方才还围满内侍宫婢的早膳案席前,只剩了张尚仪和梁师成。 梁师成言简意赅:“火在厅中燃了须臾,既遭家丁扑灭。凶犯吴阿照与油烛局另两名祇应人,都扣在苏家。郡王的臂伤,得到一位懂医术的宾客救治,奴到苏府的时候,郡王已睡着。” 赵煦道:“你来这里之前,已去过翰林医官院了?” 梁师成道:“是,当值的太医自陈懂得医治火烫伤,已往苏家去了。” “昨夜,苏迨家请了多少人?” “除了苏公颂和高俅,另有一十六人。” 梁师成当然明白天子的问话是什么意思,忙补了一句关键的:“奴赶到苏家时,高俅告知,凶犯被制服之际,苏公便命人堵上了他的嘴,押去苏家柴房关着。” 赵煦轻叹一声。 亏得苏家二小子请了苏颂。 苏颂行事,没说的。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