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太近了些,已经进入教一个妇人紧张的距离。 好在女儿福庆公主,一路望着开封城的街市景象,奶声奶气地向赵煦问个不停,赵煦也如天下所有宠爱女儿的父亲一样,慈爱而耐心地作答,这多少令孟氏的不自在消弭不少。 或许觉察出孟氏的局促,赵煦在卤簿(指天子的仪仗车驾)抵达第一座福田院时,就主动伸手将妻子扶下车。 孟氏当时的手轻微抖了一下。 但其后的几次上车下车,她的手,再也不抖了。 重新习惯自己丈夫的肌肤相触,真好。 她猜测,丈夫在腊月里忽然对自己施舍了暖意,大概与刘贵妃顺利诞下一个皇子有关。 这是官家的第一个儿子,是大宋第七位天子的长子。这个孩子生在夜里的吉时,有七斤重,据说哭声响得连外院留值的翰林学士都能听见。 国朝得了如此大喜,从太后太妃到外朝臣子,恭贺的同时,都会同时表达一下中宫贤德、照拂妃嫔、令皇嗣得继的意思,这或许让年轻的官家,看向皇后的目光,好歹能温和些。 走访完最后一座福田院,车行至东大街附近又看到不少大宅或正店在施腊八粥,官家的心情,更好了。 “苏公将朕的笔墨拿去做朝廷表彰民力救灾的饮子店,就在前头。那掌柜娘子,便是奉太后懿旨、教宫里御厨做过风味小菜的姚氏。听御史说,卯时进不了待漏院候朝的臣工,不少都在她家用早膳。走,去看看这姚氏的胡豆饮子,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赵煦说到此处,顿了顿,竟露了几分善意揶揄的口吻:“说起来,你我夫妻二人,也都该给人家道个谢,她当初冲上去挡住了刘贵妃,你搬开椅子总算没酿出祸事。前阵十一弟被那灯烛局的凶徒烫了臂膀,她用鱼皮敷伤的新奇法子,御医说疗效甚佳。” 丈夫的这个提议,令孟皇后好像一个始终憋在水下的人,终于有机会将头伸出湖面,畅快地吸一口气。 孟皇后相信,官家提及姚氏和那次椅子风波时,能这般轻松谐谑,说明他已彻底不怪罪我了。…… “官家,圣人(北宋时对皇后的称呼)这就是苏公起名、官家赐字的胡豆饮子‘新琶客’。” 姚欢迎驾入店后,用昨日磨剩的咖啡豆,煮了一大壶美式清卡,分五六个建盏装了,又端上牛乳、干酸橙、饴糖汁、桂花干、盐渍腊梅,请帝后每样搭配都尝一尝。 赵煦啜饮几口,觉得味道确实如臣子们所传,较之煎茶,别有风味。 “胡人番客最重商机,怎地他们竟未想到像贩运香料一般,做这胡豆生意?” “回禀官家,这豆子生青时煮饮子,须巧加佐料才好喝,番客似未摸到门道,”姚欢指了指院里的烘豆铁桶道,“当然,更相宜的做法,是用炭火烘焙后烹煮。妾亦是歪打正着,方知烘豆之妙,再得苏公相助,终于试出了好法式。” 赵煦点点头,道:“原来是独门秘方,仔细别个偷学去。” 姚欢诚恳道:“那倒无妨,烘焙胡豆做饮子,若时人觉得好喝适口,烘焙与烹煮法,就如酿酒之术,总会传开去。酒成了人人皆爱之物,就算上至樊楼遇仙楼这样的正店,下至饭铺脚店,处处都售卖,市肆商家也还是获利颇丰。” 赵煦笑道:“你倒看得通透。” 一旁的孟皇后听了,也暗赞这市井小娘子胸襟开阔,继而心中一动,向姚欢问道:“你与番客打交道时,可问过,这胡豆,怎么种?” 姚欢与孟皇后目光相接,忽地捕捉到了她眼中的一丝灵慧之色。 不过霎那间,姚欢意识到,自己盘旋在脑中的那个想法,于今日冒出来,可谓合了这天赐良机。 “回圣人,民妇确实问过,这种胡豆须通风良好、但终年温热的土地。妾贸然揣测,岭南或可种植此树。” 孟氏露了喜色:“也就是说,北辽和西夏,都种不出来?” 一语点醒梦中人! 正细嗅咖啡香味的天子赵煦,遽然抬头,盯着自己的妻子。 姚欢装作因兴奋而顾不上礼仪的神情,直言道:“那若是,我大宋引种这胡豆之树,在……譬如在惠州种植,岂非就像在两浙和福建种茶一般,然后运往辽宋边境的榷场……” 赵煦见她倏地止语,已知她在自己这大宋天子面前想到了什么,唯恐触了逆鳞。 赵煦瞥了一眼孟皇后,对姚欢平静道:“既然是皇后提的话头,姚娘子你不必战战兢兢。当年澶渊之盟后,我大宋每年向辽国支付岁银,事实如此,没什么说不出口的。朕曾经的股肱之臣,助你烘胡豆的苏公,倒是曾给朕算过一笔帐,说是因辽人越来越喜好我大宋的丝、茶、酒,在榷场里,大宋的商人们,倒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