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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清欢 第123节


羹。

    魏夫人道:“斿哥儿,今日这道汤羹,须记功在你名下。”

    王斿细瞧那道荠菜莲子黄鱼肚羹,笑问:“这是外甥正月后送来的莲子和黄鱼肚吧?”

    魏夫人点头:“福建路的建宁莲子,两浙路的温州鱼肚。要不是你孝顺又心细,府里岂能吃到那么新鲜的。”

    王斿供职于太府寺,全国各个州府路军,源源不断贡赋京师的好东西,什么见不到。

    他晓得自己这位舅母,常口口声声说着枢相提倡节俭,其实她自己,吃穿用度最是精益求精,旁的不说,用缂丝做大袍子的,开封城里有几人?食材亦是如此,连八珍之一的广肚都看不上,非要温州黄鱼肚。因而,平日里但凡得了好的南北货,他也会送些来曾府。

    姚欢喝了一口汤羹,觉得这方子真不错。

    她上辈子出差宁波,客户招待的“三黄汤”乃用新鲜黄鱼、咸腌的黄鱼鲞和发制的黄鱼肚熬成的汤,号称“一汤上桌,天下名菜皆失色”然而姚欢那时候带着朝圣的心情品尝了,觉得前几口确实鲜掉眉毛,但海货的味道太浓烈了些,这种滋味对于舌头的冲击,仿佛饱和度过高的色块对于人眼的冲击。

    而魏夫人这道羹,没有玩“海鲜叠叠乐”的方法论,而是用清香的荠菜末和甜丝丝的莲子碎粒,淡化了那种“胆固醇爆表”的感觉,令鱼肚羹平添几分山野幽篁和平湖秋月的复合口味。

    第219章 家宴(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家常的体己话儿也好,对于四郎等第的祝贺之辞也罢,王斿觉得,皆是说得足够酣热,便知趣地将侃侃而谈之势收了,准备听舅舅示下。

    毕竟,苏颂和姚欢,一个是曾家的老友,一个是曾家的干亲,还有个引荐番商的国子学邵医倌儿也是苏颂的门徒,榷货胡豆这件事,曾布不会随随便便就将官家点了头的指派,放手让给别的阁老染指吧?

    果然,曾布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斿儿,给姚娘子带胡豆的番客,怎么向你禀报商贾之路的?”

    王斿道:“晚辈细细问了,又着人去另一些大食香药商处核对,正巧前几日熙州送蕃子来,晚辈亲自去找熙河路的押送将军问了。这胡豆,目下看来,不仅可由舶主、纲首(海商头目的称呼)从广州和登州等处运来,实则也可走西边的陆路进来。”

    曾布此前曾做过西北军事重镇的经略使,对彼处十分熟悉,遂问道:“走陆路,过得了夏人这一关?”

    王斿道:“景佑三年(公元1036年)夏人占了河西后,陆路确实一度阻塞。但就在去岁,于阗与黄头回纥又疏通了丝路南道与西蕃青唐的一段陆路。丝绸之路乃汉唐时就有,西域番商世代取道这一段商道,但凡此路稍有松动,舍海路而走陆路者不少。于阗、回纥亦遣使知会蕃子,打仗归打仗,分利归分利,那吐蕃蛮子们,哪里就是傻的……”

    他这么一说,不但曾布,姚欢也听明白了。

    莫说于阗这种小国,便是黄头回纥,到了这一代也很有自知之明了,早已断绝在军事力量上与北边的西夏、东边的大宋抗衡的野心。

    打,没什么好打的。那就赚钱呗。商队往来频繁了,抽过路费不说,客栈食铺越来越多,交给本国的商税也都进了国库或者统治者的私库,何乐而不为?

    就算唃斯罗吐蕃已经和大宋闹翻,但谁会和钱过不去呐。

    吐蕃人大不了,一面跟着西夏人和大宋开仗、弘扬吐蕃民族主义,一面放开青唐道、抽番商辽商宋商的过税,嘴里说的都是主义,肚里想的都是生意,非常与时俱进了。

    “哦……”

    曾布听了王斿的陈说,思忖片刻,转向坐于下首的姚欢,和声温语道:“姚娘子,你今日也莫太拘束,既是内宅家宴,比在榷货务公廨中说话,总还是便宜不少。你有什么,尽可也问问表兄。”

    嗯?王斿心道,论辈分,这小娘子也应该唤我一声表叔吧,怎么成表兄了?跟着四郎喊?

    姚欢倒是不忸怩,以香药为例子,恭恭敬敬地向王斿问了海陆运的大致时间、过去几年中每年入舶或陆路入关的次数和地点、朝廷禁榷经营的模式等关键问题。

    “香药入舶的数量,我记得,熙宁年间,明州、杭州、广州三个市舶司所买的,就有三十五万四千四百斤。只是香药里头的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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