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娘回来,便见到自家夫婿一脸灰败得摊在躺椅上,一副“前程没了”的颓丧模样,便吩咐身边的丫鬟去给他煮些凝神静气的糖水来:“夫君这是怎么了?” 赵明府正烦着,便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烦着呢。” 他态度不好,赵夫人倒也不恼,只是笑道:“那也同我说说呀。” 赵不庸不情不愿得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夫人听罢,怪道:“那僧人,莫非是云上寺的荣枯上师?” 云上寺是雍州名胜大寺,常有灵验一说,距离雍州州府又不远,故而夫人也曾接待过几次雍州刺史的家眷前往云上寺烧香拜佛。 赵不庸道:“夫人知道?” 赵夫人笑道:“有幸听过几次这位法师的俗讲,当真是通俗易懂,见微知著。”而且,还生的极为俊美。 她记得自己当初第一眼见到这位西域法师,着实给狠狠震撼了一把。 佛经上说阿难尊者具三十端庄相,俊美非凡,大约也就是这程度了吧? 赵明府又去扯自己的头发了:“你说这大殿下……”他欲言又止,“我这到底该怎么办?” 夫人笑道:“你管她做什么呢?宁王殿下叫你如实查,你就如实查,左不过把事情摆到殿下跟前去,让她自个定夺便是。” 赵不庸:…… 嗨,说了白说。 夫人喝了口茶,笑道:“若是大殿下真想保这荣枯法师,她直接就把人带走了,怎么还会交给你发落。” 赵不庸:…… 夫人说的,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赵夫人玉手盖上定窑杯盖:“再说了,若是荣枯上师真的犯了戒律,同个粗野的丫头怀了胎生了伢,大殿下金尊玉贵的,要什么没有,难道会要他么?我也是女人,大殿下也是女人,她怎么想,我可清楚呢。” 赵不庸跳起来捂着夫人的嘴,杀鸡抹脖子得使眼色:“哎呀,慎言,掉脑袋的!” 夫人抬起两只手来,交叠着捂住嘴,一脸弱小且无辜地捂着嘴。 只是赵不庸心里自己有了数。 “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查,大不了查出来让大殿下亲自发落。” 说着,他便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官服,大步朝着县牢的方向走去。 云上寺中,办了个胡床坐在禅房前头翻阅佛经的李安然打了个喷嚏。 边上的惠昙立着,看着她一页一页的翻阅着从荣枯禅房中取来的佛经,上头还用朱笔批示了注解。 薄薄的纸张上,还渗出一丝幽幽的寒香。 “这荣枯法师,到是写了一笔好看的蝇头小楷。”李安然一边看,一边如是夸赞,“方丈刚说,那孩子是从菜地里捡到的?可就是这方小菜地?” 惠昙点头:“是的,那日荣枯上师身体不适,贫僧派遣弟子前来探望,便发现荣枯上师坐在禅房廊下,怀里抱着个孩子,说是从菜地里捡的。” “真的?”李安然的脸上显出一丝俏皮来,再三确认。 “此事不少本寺僧人都知道,殿下若是不信,尽可以传唤本寺僧人询问。”惠昙态度恭谨,“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就奇怪了。”李安然笑道,“这禅房和菜地如此偏僻,本王跟着你走了这九曲十八弯的小道才到这,这丢孩子的人,竟然可以熟知寺中道路,夜半来天明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孩子丢在这,怕不是个练家子吧?” 春寒料峭,惠昙的脸上却渗出了几丝汗。 李安然视若无睹,继续懒散地歪着身子开口:“这佛经上染的是菩提香,其中有一味冰片,对幼子有害无益,”她低下头,请嗅了一下纸张,“荣枯上师想必非常擅长调香。”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