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五光十色,宋潜机认真地左挑右捡,有时惊动石缝里几条小银鱼,从他指缝间溜过。 宋潜机将雨花石收进储物袋,觉得有趣又满足,便不在乎周围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他东西掉水里了?” “他居然在捡石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看着有点眼熟……” 山间传来悠远的钟声。 “请诸位参赛者,按序号入座——”场边执事齐声道。 众人嬉笑告别,约定下次再聊,找到属于自己的桌椅,铺陈纸笔。 符师用笔大多是法器,往往千挑万选,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惯用的墨汁和颜料也不是凡品。 笔墨纸砚华微宗不提供,全靠自带。 宋潜机找到自己的序号,拉开椅子坐下,双手仍沾着水。 恰好一块干净柔软的绢布递到面前。 平时孟河泽常给他递布,宋潜机习惯性接过。 擦了手才反应过来。冰蚕丝缎光锦,料子好得过分。 宋潜机抬头,看见书画试同桌的脸。 那人长眉星眸,笑容真诚,身穿八十八重水云符文法袍,腰带缀满鲛王珠,桌上笔架挂着一支紫云烟霞笔,竟是高阶法器。 从头到脚写了无数个“贵”字。 宋潜机一怔:“多谢。” 这张脸有些面熟,但他一时想不起,到底在何处见过。 “不谢。”同桌收回缎光锦,仿佛那只是一块抹布。 他笑问:“方才见道友摸水底石子,可是在祈福?我家乡也有这个风俗。” 宋潜机:“……不,我收石子只是用来填水缸。” 那人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不知道友写字还是作画?” “画画吧。”宋潜机说。 那人眼神亮了亮。 虽然两人一桌,但大多数同桌们不会聊天。 参赛者一旦提笔,便心无旁骛。 四周响起研磨声,仿佛春蚕啃食桑叶。 在这一片极规矩、有条理的响动中,同桌的声音更显突兀: “道友,你为何还不落笔?” 宋潜机悠然坐着,欣赏溪水风光,看云吹风:“还没想好画什么。” 那人哑然:“你这样也敢报名?” “报名又不花钱。”宋潜机说。 这个理由无法反驳。可来参加书画试的,谁不是私下练习过千百遍,闭着眼睛也能写出来。 只剩他们两人还呆坐不动,甚至在聊天。 宋潜机拿出储物袋的鹅卵石,开始把玩石头。 同桌先沉不住气,再次主动开口:“你该不会,不会画吧?” “我会一点。”宋潜机说。 登闻雅会书画试,会一点的也敢来?! 那人满脸失望,颓然叹气。 他打开砚台,添水研墨:“算了,我不等你了。” “你等我作甚?”宋潜机被他勾起些兴趣。 那人诚恳道:“实不相瞒,我画山水,想参考一下你的构图。” 宋潜机无语。 你直说想抄作业不就完了吗? 原来刚才与我搭话,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笔力、笔意如何,全凭日积月累的苦练。 构图却是讲究巧思和审美。 尤其是山水图,常言说“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同一座山,不同的人选择角度不同,画出的山势与意境迥然不同。 当今山水重意而轻形,以书圣的“远山近水法”最为流行。为了投其所好,参赛者多用此法。 而且十个人作画,八个都选画山水。 宋潜机无奈笑笑,心想这序号和座位是按水平排的吗? 两个学渣做同桌,就别互相指靠了吧。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