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河泽回头。 原来陈红烛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孟河泽见两人似乎有话要说,又感谢她今夜解围,因而对她笑笑,直径退走。 陈红烛却没有笑。 她脸上骄纵之色一扫而空,表情沉重。 夜深露重,满园花草在月光下舒展身形。 仿佛夜风吹进这座小院,也变得温和起来。 陈红烛站在花架下,望着躺椅上自在的宋潜机。 他好像永远都很自在。 他有那般能耐,本该是个很复杂的人,却偏偏过得很简单,且容易满足。 “今夜闹这一出,华微宗再留不得你了。”她听见自己声音微涩。 宋潜机微笑:“我本就是要下山。你忘了吗?” 陈红烛一怔。 愣愣看着他,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她目光渐渐冰冷: “你早就算到今日,才策反所有外门弟子,让他们跟宗门造反作对?” 宋潜机不说话。 这些人并非天生就该给宗门打工,谈何“造反”一说。 陈红烛只当他默认。 自逝水桥上相识以来,似乎除了都不喜欢妙烟,他们之间毫无共同立场,总站在相反面。 她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 她忽然道:“你下山吧,连夜走,立刻走。” 宋潜机一走,群龙无首,众弟子无人教导,必逐渐离心。 否则真将整个外门赶下山,华微宗声威何存?别的门派不说,大衍宗一定笑得最开心。 此事宣扬出去,必影响宗门以后收徒。 “我不走。”宋潜机说。 陈红烛脸色忽白忽青,狠狠咬牙道: “你若想要我道歉,可以。当初我不该强行阻拦你,对不住!” 宋潜机依然摇头。 陈红烛怒从心生,喝道:“你还想要什么?法器、功法、灵石?你说!” 宋潜机:“我想要点能种东西的地方。” 陈红烛微茫:“地方?种东西?” 华微宗乃天西洲霸主,附属国、附属地数以千计,无数凡人供奉掌门和诸位华微宗高层的金身塑像,为他们增益气运。 她恍然明悟:“你要一块封地?” 宋潜机点头:“算是吧。” “你要一座城?”她名下有数十座凡间城池,事情不算难办。 “不。” “你要一个国?” “不。”宋潜机说:“我要一个郡。” 陈红烛深吸一口气:“此事我做不得主,要与父亲和其他峰主商量。” 宋潜机微笑:“去吧。” 陈红烛跨过门槛,没有回头,只开口道:“算我自作聪明,请神容易送神难,领教了。” 声音飘散在风中,宋潜机没听清。 他仍然有点头昏,进屋倒头便睡。 …… 清晨。 澄澈的阳光斜斜入户,轻吻宋潜机浓密的睫毛。 他揉眼醒来。 这一夜,他梦见一颗通天彻地的大树,本垂垂欲死,却重新焕发生机。 宋潜机想,昨晚曾在棋局中向天斩剑,原来也是做了一场好梦。 他轻笑,心怀舒畅,忽然摸到了袖中的东西。 半卷薄册。 他嘴角笑意霎时凝固。 呼啸夜风、孤高山亭、漫天星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