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细枝末节,您人都死了,大人大度,就别计较了。” “弟弟们会护着,法海和夸岱都很争气,你不用担心。你的妾室我会养着,但她们别想进祖坟膈应我娘。” “还有啊,淑谨怀上了,车马劳顿,我没让她回来。我们聚少离多,我对不住她,现在才有了孩子。你本来能看到孙子,就差一点,就差一年……” 鄂伦岱狠狠一拳头捶在棺材板上,眼泪啪嗒啪嗒砸落。 “怎么连一年,你都撑不过吗!你说你是不是老废物!” …… 胤礽在隔壁都能听到鄂伦岱仿佛野兽般的哭声。 他早就知道鄂伦岱一定会非常非常伤心难过。 鄂伦岱从以前的堕落到现在的奋进,从以前对佟国纲的仰慕到见到必吵架打架,他对佟国纲的感情或许扭曲复杂,但绝对不浅。 只有太过在乎,他们才会互相伤害。 还好这些伤害,在鄂伦岱逐渐成熟、逐渐争气之后,就变成了两人吵吵闹闹互相嘴欠的习惯和默契,并不再是真的伤害。 而鄂伦岱对这位父亲的感情也更深了。 胤礽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世中的汗阿玛。 他以为自己会恨透了汗阿玛,但当得知汗阿玛去世的事后,他万念俱灰,居然没了生欲。 他是遗憾汗阿玛死后,再也不可能重返太子之位,还是单纯为不能见最后一面的汗阿玛而难过? 其实他心中有答案,但那答案太软弱,软弱得他不想承认。 鄂伦岱旅途劳顿,一直未合眼。 恸哭之后,他晕倒在灵堂上。 胤礽一直等到他苏醒,宽慰了他几句后,才离开佟府。 胤礽回宫向康熙报告在佟府的见闻后,康熙深深叹了一口气,再次落泪。 今年康熙落的泪,可能是之前好几年的总和了。 “汗阿玛……”胤礽小声道。 康熙看着也很难过的儿子,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睛,努力微笑道:“怎么了?” 胤礽双手握住康熙的手,把康熙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康熙愣住。 胤礽声音颤抖道:“汗阿玛,儿子害怕。” 即使知道康熙还有很多很多年能活,但这个康熙,不是他第一世的康熙。 许多人的命运都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也不可能一直一成不变。 所以胤礽听到鄂伦岱的恸哭,他害怕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胤礽这一世仍旧与母亲没有缘分,他不能失去这个治愈了他第一世心伤的父亲。 这个允许他和兄弟们亲密相处,给他盖了明亮的东煌宫,建了大花园的父亲。 “唉……” 康熙使劲揉了揉胤礽的头发,将已经长大的儿子拥入怀中。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孩子一样?” 胤礽哽咽:“儿子在阿玛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康熙轻轻拍打着胤礽的背:“好,好,你永远都是我的宝贝儿子。” “放心,放心,阿玛身体好得很,我身体好得很,还能陪你好几十年呢。” “阿玛在这里,哪都不去。” “嗯。”胤礽闭上眼,就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一样,在康熙轻轻的拍背下,身体止住了颤抖。 胤礽这一世很早的时候就有了记忆。 他记起在自己满地乱爬的时候,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脾气,无端哭泣。 那时候康熙立刻把他抱进怀里,一手奏折,一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哄着他睡着。 其实从一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不同了。 第219章 康熙三十二年到康熙三十三年间的冬天非常冷。 这并不是因为失去了许多老臣,康熙和胤礽主观感到的冷。 康熙三十三年就是欧洲大寒灾所发生的的1694年。虽然以大清的地理位置,受寒灾影响没有那么大。但这冬季,仍旧比寻常冷一些。 病弱的老人们每年冬天都是一个难过的坎,康熙三十二年到康熙三十三年间的冬天,更是一个犹如鬼门关一样的大坎。 于是,在这个冬季,康熙的老臣们去世了太多太多。 耳熟能详的,一面之缘的,记不起名字的……康熙耳边好像天天都能听到谁病逝,精气神肉眼可见的颓了。 这些人平时或许对康熙并不重要。但这些人加在一起,对康熙而言就是曾经、过往、青春等等代名词。 说矫情一点,康熙还活着,却仿佛看到了一个时代的落幕。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