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怕他……” 后半句并未说出,含蓄地隐藏在了空气之中。楚辞却听懂了,她红着眼点了点头,哑声道:“师父,你放心,有我在,他会没事的。” 随即她也离开了无上秘境。 游亦方轻轻闭上了眼,肩膀一松,任凭自己游荡在这无上秘境之中。这一刻,他不再是一呼百应高高在上的微山派掌门,只是一个普通的微山派弟子。 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独有凤凰池上客,阳春一曲和皆难。[2] 段佩星,传闻中麟梦段氏最小的女儿,却浑然天成,一心向往自由。 于是便有了那几年的时光,他生性肆意散漫,比不上师弟稳重些,便也不懂情的滋味。亲情、爱情、师门之情,又都算的了什么呢。百年之后,不过都是悠悠一抔黄土,吹散在风中罢了。 可当他抱到那小小的孩子后,心里却似乎有什么地方被悄悄填补上了。他第一次养孩子,养的磕磕绊绊,极其艰辛,就连一身的脾气都被余令学了个彻彻底底。 随着时间的流逝,羁绊就此连上,故人之子不再只是一个责任,而是他身侧最为亲近的家人,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惊才绝艳的徒弟,更是……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 叹息声悠悠,将遗憾拉长。 楚辞飞出不居堂后,却发现余令早已不知所踪。她急匆匆跑到赋竹居,可赋竹居内却空无一人。 她的眉头担忧地皱起:余令,你到底去哪里了…… 正此时,一只白狗从赋竹居里冲了出来,竟是契之! 契之冲着她汪了一声,尾巴急促甩动着,似乎在示意她跟上。 走,我们一起去找他! 一人一狗仅仅一个对视,便明白了彼此所想。楚辞心中一动,急忙跟着契之往外飞去。 一夜,她与契之在翠微山里转了一夜,却一直难获余令行踪。直到天明时,她累极,几欲瘫倒,刚想原地休息一会,却听到前方传来契之惊喜的叫声。 来不及多想,她推开层层树枝走了进去,却一眼看见一处浑然天成的山洞。 而山洞旁,却笔直地跪着一个人。 那人衣衫尽湿,寒霜落满了肩膀,树叶簌簌沾在了头顶,他也毫不在意。整个人的魂魄都被抽干殆尽,只留躯壳。 他……竟然在此处跪了一夜! 她哆嗦着唇,忍住心中的酸涩,慢慢地走过去。 余令却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靠近,他并未回头,而是自顾自地平平开口道:“九岁那年,我曾和师父大吵一架,后来在一处山洞中昏倒,恍惚间曾记得有人温柔地抱起我,神情安详,我想……那便是我的母亲。 “藏书阁后,我曾对着自己的样子,画了她上百张画像,我想,那就是她。 翠微山四时之景不同,而这山洞,便是我遇见她的地方。但凡有烦心事,我都会到这里,静静安坐,我期待,那便是陪伴与珍惜。也许,会再遇见她一次呢。 可如今,师父却告诉我,她早就死了。楚辞,你信吗?” 平淡无波的眸子转过来,轻轻问她:“你说,她还活着吗?” 楚辞为之一震,她酸涩地想着,余令聪明绝顶,又怎么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她一把攥住他的手,呜咽着摇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久很久,余令才低低一笑:“自然是不会了,想必,她早就随着我爹去了吧。” 深邃的眸子却在此刻泛起涟漪,他轻轻道:“是否,我生来便是一个错误?” 轻轻一句,便在这此间震起惊心的波澜壮阔。 楚辞终于哭了出来,她伸出手臂,飞快又迅猛地从后面抱住了他的后背。 眼泪一点一点打湿他后背的衣襟,一片深色的水渍渐渐晕染而开,她抱着他开始痛哭:“不,这不是你的错,你从来都不是一个错误。你是父母之爱子,掌门的高徒,是我的师兄,是最为强大无所不能的人,你绝不是一个错误,你就是你。 前人之事已去,他们只是想让你平静快乐地度过余生,你绝不是……绝不是错误。” 热泪滚烫,烫得他轻轻一颤,反握住了她的手。 可独坐一夜的四肢早已累极不堪,他的手又垂了下来。她似乎是怕他离开,更紧地将他抱住,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微凉的后背触碰上热源,竟然格外地安心。他静静看着那双缠在他腰上的手,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 温暖……他竟然贪心地想要汲取更多。 不知何时,他已经转过身来,黑眸深沉,直面着这个女子,这个为他而哭的女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