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股激愤,还在家中扬言:“那些都是逢高踩低之辈,原本也是靠不住的, 父亲往后也不必再为我的事操心, 我毕竟是文官处出身,难道还愁找不到好差事做么?” 这样的志气十分喜人, 家人们也都对此赞不绝口, 白清平看起来已是横下了一条创事业的心,就像年轻时的白宏景一样踌躇满志,接下去的一段日子成天都不在家中,日日早出晚归, 看上去着实十分辛劳。 小半月后他终于带回了好消息,说是在洋人的船舶企业中找到了一份工作,而且是洋人董事亲自出面请他去的,工作也不繁重, 只要出面同管辖港口的有司衙门打打交道便好,一个月能开出四百大洋的厚禄。 白家人一听自然都是喜笑颜开、纷纷长舒了一口气,虽则这四百大洋在他们眼中实在微不足道、甚至都不够买一对趁手的玉核桃来把玩,可如今它却能实实在在一解家中的燃眉之急,等再过一两个月连换套像样的住宅也是指日可待,怎不教人提振精神? 白清嘉对此也深感欣喜,只盼着哥哥能早日挣回钱来,这样便能将家里餐桌上的饮食好生改善一番——天晓得家里的两个小孩子有多难伺候,每顿饭都嚷嚷着要吃山珍海味,可真是难为死人了。 她原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近来却因亲自管账而晓得了银钱的珍惜——原来区区一元大洋竟能做那么多的事,可以买上一大袋米和若干捆菜、倘若碰到商贩急着了结一天的生意,还能买到质地很不错的猪肉牛肉呢。 可这些食物是远不能满足孩子们的胃口的,何况如今家里帮忙做事的只有秀知一个,她是贴身的女侍、不是会做饭的厨娘,烧菜的手艺难免逊色一些,这就又很容易引起家里人的挑剔;白清嘉琢磨着,等哥哥挣的钱多了便再请一个厨师和一个男佣回来,既能缓解秀知的辛劳、又能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可谓是两全其美。 她就这么盼啊盼啊、一直盼着到月末哥哥能拿回四百大洋簇新的钱,可惜却并未遂愿,哥哥的解释是他先拿这笔钱去还了此前借他八百元的友人了,她心想这个解释也算合理、总不好一直欠人家的账,于是便点点头表示晓得了,又继续开始了下一个月的等待。 结果下个月又落了空,还是要还友人;下下个月再次落空,依然要还友人;下下下个月继续落空,因为虽然友人的账已经还清、可在洋行做事却也难免要走些人情,他又拿去跟人交际了…… 至此白清嘉的耐心终于被消耗了个干干净净。 她不是受不了清贫的生活急于铺张,实在是下一季的房租已经到了不得不缴的时候,倘若哥哥再不拿钱回来他们一家就要面临被人扫地出门的窘境,父亲母亲和两个孩子怎么遭得起这样的折腾? 她于是又去找了哥哥一回,让他暂且先把手头有的钱拿出来、起码顶一顶家里资金的漏洞,没想到哥哥却神情闪烁百般推诿,还问她:“上次给的钱这么快就见底了?近来家里的花销不是一直掌握在你手上?怎么花得这么快?” 一句话彻底拱起了白清嘉的火气。 “哥哥这是又嫌我当家当得不够好了?”她怒极反笑,“好笑,还当我愿意管这些破事?不然还是大哥和嫂子亲自来接这口烂锅吧,省得我在这儿累死累活忙里忙外,到最后还惹得一身骚!” 这番火气早就压在白清嘉心里多时了,积郁了起码三四个月,如今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令她大哥都吓了一跳,四十岁的男人面对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幺妹竟手足无措了起来,只讷讷地说:“哥哥也不是那个意思……” 白清嘉已经沉下了脸,抱着手臂冷睨着哥哥不说话,白清平讪讪地,到后来神情也终于露出了几分苦涩,声音低低地对妹妹说:“过几天……再过几天我就把钱拿回来……” 而等到次日一早白清平再次像模像样地在吃过早餐后同家人们告别、继而穿上西装拎上公文包走出家门去洋行上班时,白清嘉便也不着痕迹地落后他一步出了门,远远在他身后跟了一路,这才总算知道哥哥几月来都在做着怎样的“工作”。 他根本没去什么洋行,只像个无家可归的乞丐一样在街上游荡,每经过一个看起来体面的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