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水裹着血水淅淅沥沥淌下,浸红了他阴鸷愤恨的眼睛。 黝黑汉子道:“主子说了,你既然这么能逃,就先打断你的腿,黄泉之路,让你爬着走完。” 说罢,他盯着宁殷挣扎的腿,高高扬起了手中沉重的狼牙铁锤。 铁锤折射出森寒的冷光,晃着虞灵犀的眼。 视线扭曲,记忆飞速倒退,她想起了前世。 前世的宁殷总喜欢阴雨天杀人。 一开始虞灵犀还以为是种什么神秘的仪式,后来才知道,他杀人纯粹是因为阴雨天腿伤疼得难受,心情不好。 那天雷雨大作,胡桃不小心打碎了宁殷惯用的琉璃杯。 宁殷叩着桌面的指节一顿,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虞灵犀便知道,他动了杀心。 她没多想,贴了上去,娇声软语,笨拙地试图分散宁殷的注意力。 宁殷掐住了她的脖子,手指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脸色也惨白惨白,仿佛只有鲜血才能给他添上些许颜色。 那一瞬,虞灵犀以为自己死定了。 但贴上她颈项温暖的皮肤,那铁钳似的的力度却松了不少。 宁殷微微上挑的眼睛又黑又冷,掐着的手渐渐改为摩挲熨帖,像是疑惑这样的脆弱的女人,怎会有如此炙热的温度。 他将另一只手也贴了上去,冰得虞灵犀汗毛倒竖。 “衣裳脱了。”他冷冷命令。 虞灵犀强忍着拔腿就跑的欲望,褪下衣物,迟疑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腿疾发作的宁殷。 第一次,她赌对了疯子的心思。 吻上去的时候,他的牙关还在微微颤抖,咬破了她的嘴唇和颈侧。 虞灵犀给他按摩纾解痛楚,倾尽全力取悦。 最后累极而眠,醒来后,宁殷还紧紧地拥着她的身子取暖,健壮有力的手臂险些把她的细腰拗断,她整个人被箍成一张弓的形状。 那是宁殷流唯一露出类似“脆弱”情绪的一次,却让虞灵犀记了很久。 兴许因为宁殷是个从不露怯的人,被利刃贯穿胸膛也能面不改色,疯到几乎没有五感。 所以才好奇能让他捱到彻夜难眠、牙关发颤的,是怎样钻心蚀骨的痛意。 他的腿……竟是这样断的吗? 虞灵犀瞳仁微颤,回忆与现实交叠,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来不及细想,她一声颤喝:“青霄!你们还愣着作甚?” 清脆的娇喝荡破长空,寒鸦掠过天际。 黝黑男人惊诧转身,青霄手中长剑脱手掷去,划破凶徒的手腕,铁锤脱手坠地,溅起的水珠在半空中折射出清冷的光泽。 随即另外两名虞府侍卫从青霄背后跃出,格挡住另外两名凶徒的弯刀。 那一瞬,时辰仿佛被无限拉长。 疾风骤起,帷帽的轻纱拂动,娇俏妩媚的少女美目凛然。 她手捏名贵的绞金马鞭,裹着珍贵的月白狐裘站在这与之格格不入的炼狱中,干净得像是在发光。 而虚弱狼狈的少年躺在泥水中,唇角溢血,黑沉的眸子半睁着,就这样与那双漂亮的杏目隔空相对。 啊,是她啊。 第7章 败犬 青霄等人的剑法都是军中的招式。 三名凶徒投鼠忌器,互相对视一眼,腾身翻墙逃遁。 风停,积水里倒映着枯枝树影。 虞灵犀屏息向前,隔着帷帽垂纱打量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五味杂陈。 “他死了吗?” 青霄回剑入鞘,走过去将躺在血水里的黑衣少年翻身过来。 对上少年幽沉的视线,青霄蓦地一松手,没由来心惊。 这个少年,有着野兽一样危险的眼神。 但仅是一瞬,那种寒入骨髓的危机感消失了,面前的少年虚弱得好像随时会死去。 青霄收敛那一瞬的诧异,起身禀告:“回小姐,他还活着。” 虞灵犀微微吐气,说不清是轻松还是别的什么。 少年仰躺在地上,头朝着虞灵犀的方向微微侧着,胸口一片鲜血浸染的暗色。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