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辕断裂,马车里的一切东西都被一股大力往外甩去。 苏莞被虞灵犀护着,翻身滚落在地,很快被虞府仅剩的侍卫拉起。 而虞灵犀手臂受伤,无力攀援依附,被大力甩出马车,直直朝桥下水渠坠去。 “岁岁!” “二妹妹!” 那一瞬仿若凝固,薛岑夹在逃散的人群中,如逆流而上的鱼,拼命朝坠桥的虞灵犀伸长手。 可是太远,太远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灵犀像是断翅的蝶,没入溅起的水花中。 薛岑愣了愣,不管不顾地朝渠堤扑去,却被及时赶来的小厮一把抱住。 “二公子,使不得!” 小厮用了吃奶的劲儿,唯恐他再坠湖惹出性命之忧,大声道,“您不会凫水啊,忘了吗!” “松手!” 薛岑一介温文尔雅的贵族子弟,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掀开小厮跳下了水渠。 他闭了闭眼,忍着对水的恐惧,僵硬迈动步伐,涉着齐胸深的水朝虞灵犀坠落的方向摸索而去。 “公子……公子你睁眼看看!” 小厮也跳了下来,拉住薛岑月白的袖袍,“不用你去,已经有人把二姑娘救上来了!” 薛岑睁眼,只见那黑衣少年不知何时出现,跳下桥将虞灵犀托了出来。 他出现得那样及时,又那样义无反顾。 夕阳的余晖中,湿淋淋的虞灵犀攀着少年的肩,以一个极其信任的姿势依靠着,像是一对风霜血雨中的交颈鸳鸯。 薛岑白着脸僵在水中,荡漾的水波托起他贵重的月白锦袍,像是一片晕散的雾。 他与二妹妹相识十年,可似乎,永远来迟一步。 “公子?”小厮小心翼翼地扶着他。 薛岑嘴唇动了动,喑哑道:“走吧。” 他艰难转身,扶着堤岸,又倏地滑了下去。 空手稀薄,短短一瞬,他竟连上岸的力气也没有了。 不知什么人出手,屋脊后埋伏的箭雨猝然停止。 继而三具弓弩手的尸首从屋脊后滚落,重重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宁殷将虞灵犀抱上岸,轻轻搁在柳树下靠着。 “卫七。” 虞灵犀清透的襦裙浸湿了水,越发薄可透肉,显出凝雪一般细腻的颜色。 她身形狼狈,可望着他的眼里却是带着笑意的,好像只要见着他便不惧刀霜剑雨,蕴着温柔的信任。 宁殷下颌滴水,盯着她弯起的璀璨眼眸许久,方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为何不凫水?” 他的声音低而轻柔,那是他隐隐动怒的前兆。 “忘、忘了……” 虞灵犀抱紧了手中的木盒,里头是她为宁殷挑选的玉料。 方才马匹受惊,许多东西都被甩了出来,她无处借力,下意识就抓住了这个装着墨玉的盒子。 “还有葡萄酪……” 想起那被打翻的冰鉴,她语气里充满了惋惜。 手臂酥麻使不上劲儿,木盒脱手,滚落在地。 虞灵犀想去捡,却眼前一阵眩晕,朝前栽去。 宁殷及时揽住,眉头一皱,扯下了她左臂碍事的披帛,露出了正在汩汩渗血的伤口。 那血颜色不对,紫中带红。 “怎么伤的?”宁殷的嗓音一下哑沉下来。 “被箭矢擦中……” 虞灵犀话还未落音,便见宁殷一把撕开她臂上轻薄的布料,将布条扎在她上臂处阻止血液流通。 随即他俯身,将淡色的薄唇印在她的伤处。 她的伤口滚烫,倒显得宁殷的唇冰凉。 并未怔神太久,一阵剧痛将她的思绪唤回,宁殷用力一吸,呸出一口紫红的鲜血来。 虞灵犀呼吸急促,从宁殷过于冷沉的脸色猜出,那刺客的箭矢定是带了剧毒。 宁殷并未放弃,紧接着第二口、第三口…… 那毒血一口口喷溅在木盒里倾倒出的黑色玉料上,墨玉洇出诡谲而瑰丽的红来。 虞灵犀想起上辈子死后,宁殷去灭赵府满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