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商贾迫害读书人,那性质可就大不相同了。 要叫穆空青来猜的话,若不是他主动送了份炸鸡过去,以秦家面上表露出的急迫,他们要找上的人,八成得是郑才志。 至于周秀才所说,这事对他来说,也确实算是善事。 朝堂党争,科举入仕。 若是李家当真同党争之事干系匪浅,那他将来对付李家,就势必会卷入其中。 秦家提出分红一事,便是为了将他挂上秦家的牌子。 对于现在的他,或者说,对于将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他来说,这都是一种庇护。 穆空青确实不了解本朝朝堂之事。 但想也知道,这双方之间的纠葛,至少已经有了十二年之久,自然不会是什么小人物间的鸡毛蒜皮。 一条死胡同。 穆空青禁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 除非穆空青同他娘所说那样,放弃仇怨,缩起脖子,胆战心惊地避开李家,祈求李家不要想起他们这些小人物。 不然的话,李家背后牵扯到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当穆梅花的尸体运回穆家村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有这一天了。 若他穆家从商,那复仇之后,大不了就带着钱财远走高飞。 可他穆空青偏要入仕,往仇家背后的大树身上撞。 除了先给自己个儿找棵别的树之外,根本无路可走。 这么说起来,但从现在的局面上看,秦家还真是在做善事了。 而且秦家会同意做这个善事,周秀才怕是也出了不少力。 “学生明白了。”穆空青此时基本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中,究竟是个什么定位了。 可现在新的疑虑又出现了。 若周秀才此时已经正式收他为弟子,那穆空青必定已经放心签下契书了。 可他同周秀才只是师生,却非师徒! 秦家为何条件优厚他明白了,周秀才又为何待他这般优厚呢? 周秀才见他依旧眉头紧锁,以为他是在担忧日后的立场问题,干脆语出惊人道:“老夫既已出面,你又何须烦恼这些琐事?将来你若当真想同秦家撇清,这点儿蝇头小利,又能有什么干系?” 穆空青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周秀才不是秦家的人吗?怎么这会儿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有,若是秦家卖得好,几年下来说不得便是近千两银子了,蝇头小利? 大约是穆空青的表情太过明显,周秀才不悦道:“小家子气。” 穷苦农民穆空青闭上了嘴。 行,是我没见识。 周秀才一挥袖:“回去读你的书去。这契书你只管签下,若还不安心,便在契书上定个期限。余下之事,待你过了院试,老夫再同你细说。” 穆空青正欲告退,又听周秀才道:“今日之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若叫第三人知晓了……” 穆空青眨眨眼:“若叫第三人知晓了,学生怕是活不到下次旬休了。” 周秀才叫他气乐了:“好生读书去。” 这不是您给我叫停的吗? 穆空青知道自个儿躲不过这遭,也就看开了,这会儿还有心情跟周秀才贫两句:“学生这就去了,您可还有什么交代的?” 回应他的是周秀才的背影。 虽然前路艰险,但此刻穆空青却不再如先前那般惴惴。 秦家利用他,他也在利用秦家。 这样的关系,比什么“看好这份方子”叫穆空青安心得多。 穆空青从袖口摸出那份契书,面上露出一丝狡黠。 不过,即便他认为周秀才所言都是真话,穆空青也还是坚信防人之心不可无。 和这些人精打交道,多给自己留条退路总是好的。 既然周秀才都提出建议了,那他作为学生,怎么好不听从呢? 穆空青也不多纠结,当天散学后,就将改过的契书给了周秀才,并附上一句,若是夫子不介意,待到正式签订契书那日,还请夫子前来做个见证。 此事将定,穆空青心头一块大石也算落地。 余下的,便是加倍用功,尽早下场了。 可惜穆空青近些日子怕是流年不利。 这头穆空青刚到家,正舀水研墨之时,他的房门便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干瘦的身影从缝隙中移了进来,飞快地关上了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