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这夸赞是得了,可心情也并没有多好。 到穆空青收拾行李预备出发院试前,他已然读完了主要朝代的正史,一些名气较大的著作散篇也看了个七七八八。 若是叫旁人知晓,必要惊叹他读书的速度,后怕是就要唾上一句牛嚼牡丹,贪多不烂。 然而周秀才知晓穆空青的记性绝佳,不仅不觉得他读得快,还要在穆空青拿着书来找他求教时问上两句进度,然后再给他的课业加上几分。 李家的判决已经下来了,大皇子现在也是恨不得跟清江府撇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可能再朝这边儿伸手。 于是这次考试,便只有周勤一人跟着穆空青。 原本穆老二也想跟来,穆空青也连马车都开始预备了,谁料穆老二被孙氏一句:“你去府城,家中的事便请个短工吧。”给拉了回去。 在穆老二这样的农家汉子心里,自家的田请短工来照看,那可是好肉落在粪坑里,剜心抓肺也碰不得的事儿。 横竖孩子都大了,身边还有人跟着去照料,穆老二咬咬牙,硬是把手从儿子肩头挪开了。 穆空青也是震惊得很。 怎的先前他去考县试他爹都不放心,这回他要去府城了,他爹反而撒手不管了! 这个问题还是在去府城的路上,周勤见他兴致不高,同他调笑了一句,穆空青才想明白。 当时周勤见他路上有些走神,便随口搭了句:“怎的?少爷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这考个试才离家几日,还想爹娘了不成?” 穆空青倒也不是离不得家人的,此刻也不过是赶路有些累了,便有些走神罢了。 但听了周勤这话,却下意识想说有功名在身,和他想不想爹娘有什么关系。 话未出口又觉不对。 正如他先前用来糊弄他爷爷他们的那番说辞一般,他也是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了,自然也就算不得孩子。 除了孙氏那样爱子心切的,其实如穆老头和穆老二,包括周勤等人,也都没再将他当做孩子看。 就如先前沈墨递来拜帖,周秀才同样也未多过问,只吩咐周勤同他一道。 如今穆老二能放心叫他同周勤一道上路赶考,是也觉得他成人了不成? 穆空青摸摸头,忍不住问道:“勤哥,你觉得我如今可能算是个成人了?” 周勤被他一句话问乐了:“若是论起虚岁,再过上两年你都能说亲了。再者说,少爷身上已有了功名,自然是能主事的了。” 说起成亲这事儿穆空青便头皮发麻,瞬间收声不敢再提。 他到底在后世活了太久,今生又有大半时间是在消息闭塞的村子里渡过的。 穆空青在许多方面,还是没法彻底融入这里。 就好比他如今正如周勤所言,在多数人看来,已经是可以主事的时候了。 可在他自己心里,穆老二能放自家十岁不到的孩子跟人跑到府城去,那是心都大的没边儿了。 不过这事儿倒也给穆空青提了个醒。 他过去三十年的记忆给他留下的印刻实在太深。 若是如现在一般无关痛痒的小事,旁人调笑几句也就罢了。 可若是在科考中,甚至是日后的官场上,他再有这样与旁人格格不入的想法出现,说不准就是要命的了。 穆空青想到这儿,也不禁暗道一声不愧是亲爹。 一时心大也算救了儿子一命。 他们这回去府城不必赶路,走的又是官道,便也没有骑得太快。 这段官道不算长,但好歹直通府城,因而路边也有驿站及值守的官兵,盗匪之流自然不会来这儿寻晦气。 因而在路边树丛中传来动静时,穆空青于周勤的第一反应都不是立刻离开。 却没想这一时大意,这便给了人拦路的机会。 拦路的人穿着身灰扑扑的衣裳,浑身上下便如同是泥里滚过的一般,冲到官道上来的时候,直带着股子悍不畏死的架势。 若非穆空青这些日子都有勤练骑术,怕是一个停不及,都得从人身上踏过去。 穆空青猛拉缰绳,身下的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一声长鸣中抬起了前蹄,将将在人身前停住。 那人似也是没料到这般惊险,见马蹄抬起时便紧紧闭上了双眼,整个身子都不自觉地蜷成了一团。 “你是何人!”穆空青尚在惊吓中,周勤便立时反应了过来,直接挡在了穆空青身前。 “求二位侠士救命!” 那灰扑扑的一团见预想中的疼痛久未到来,再听周勤的喝问,这才反应过来。 便是他连五官都叫尘土埋了个遍,穆空青也能从他面上看出显而易见的惊喜来。 再听那声音,竟似也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穆空青对孩子的定义刚经了一遭颠覆,这会儿自然不会因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