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为己用,可它却偏偏被城主府里的一个下等奴婢轻易带走。 连辛婵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值此清晨,漫漫长街之上几乎没有多少行人,鹅毛般的大雪在漆黑的天幕里簌簌而落,单薄晶莹的痕迹被连成火线般的灯火一照,就是脆弱将融的影子。 整齐的青砖已经被浅浅一层积雪覆盖,在如此极寒的天气里,许多人难免心生惫懒,只愿躲在烧了炭火的屋子里不露头才好。 辛婵披着厚厚的毛绒披风,拉下兜帽,将自己裹得很紧。 那日她落入冰湖顺着暗流到了城主府外,被简夫人所救,而城主府却忽然失火,那场连天的大火烧了半夜,几乎将半个城主府都烧成了残垣断壁,而城主予南华的寿宴也因此不欢而散。 那日之后,这烈云城中便常有予氏弟子来回巡查,据说是在查那日寿宴时,在城主府放火的贼人。 但辛婵知道,予南华十有八九,是在寻她。 整个烈云城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连那些上门来祝寿的宗门子弟,也都被迫滞留在此。 当她站在河畔,隔着那桥上纠缠闪烁的灯火,却也只能望见对岸那些房屋楼阁的模糊影子。 不远处有妇人已提着木桶过来取水洗衣,木槌砸破薄薄冰层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清脆悦耳,可这浓黑的天色仍好似化不开的墨。 这里,从来没有黎明。 寒风吹着她的衣袖,辛婵稍稍弓着身子,立在那儿,很久很久。 也是此刻,忽然有人伸手扯住她的后领。 辛婵忽然听到身后有一抹稍低的女声传来:“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跑?” 她的声音听来平静,却令辛婵脊背骤然一僵。 但当扶着那个裹成小粽子似的姑娘的肩,迫使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她才终于看清了辛婵那张半掩在兜帽下,蜡黄发皱的脸。 这哪里是什么小姑娘,分明是个有些佝偻的小老太婆。 “简夫人,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她说话还刻意压着嗓子,认真又刻意地做出那种低哑的沧桑感。 简夫人盯着她片刻,那双眼眸里原本还残留的一抹肃色刹那便如冰层一般破裂消融,她轻笑一声,“嗯,你很聪明。” 她毫不吝啬地夸赞辛婵。 而辛婵却因为她这样一句话而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抿了一下嘴唇,余光瞥见不远处仍在点灯巡视的那些予氏弟子,她垂下眼帘,“明明娑罗星已经丢失,可城主府还是放出了小姐死于大火的消息……” “简夫人,” 辛婵发现自己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简夫人的那张面容,“你说,小姐是不是真的死了?” “她对我的确有救命之恩,” 辛婵在此刻又一次陷入到了一种无端的迷茫里,她在缕缕白烟里望见坐在她对面的女子的面容,“我是不是,不该这样?” 她是不是就该乖乖地替予明娇去做那个替死鬼,才算还了她让自己多活四年的恩情? 简夫人却摇头,“恩情并不一定要用性命来回报。” 她再一次看向对面那个裹在宽大披风里的姑娘, “你若心甘如此回报她,那便是你的选择,可她若是以此相要,那便是她挟恩图报。” “毕竟性命是自己的,你想要活下来,这本不是错。” 她的声音轻柔缓慢,好似带着某种无端能令人渐渐心安的力量。 彼时,身后不远处的宽阔长街上忽然传来嘈杂的声响,辛婵下意识地回头望去,便正见许多穿着枯黄衣袍的予氏弟子在一片晃动的火光之间,拖着几具尸体正往前行进。 尸体在积雪上划开长长的血线,惊得路上的行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