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唇不言,介泽俯身将他放下,转身离开。后恒将那件囚服扯下,囚服与血痂粘在一块,扯开的一刹那新痂旧伤一齐作难,后恒发疼哼了一声,咬咬牙进入池中。 入了池中,后恒感觉腿腹处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滑溜冰凉。他一下子惊栗万分,头皮发麻。 水里有什么? 他僵硬地向水底望去:水下有些许蓝鲤,在澄澈的池水中怡然不动,在他走近时却俶尔远逝,往来翕忽,偶尔竟然主动前来蹭他的腿腹。 浴池养鱼而且这神仙鱼竟然能在温水中存活! 后恒惊异地想道:这倒也像是这位大人的风格。 北北!离得老远,介泽就扯着嗓子唤后恒的小名。 后恒举头瞧他:介泽换了另一件暖黄色的衣衫,对,介泽身上真的只穿了这一件衣衫,他腰带都懒得系,堪堪拿手拢住衣袂来充当束腰。 后恒这才感觉此处不同于府外,明明是春寒料峭天,这里却分外暖意融融。 介泽笑道:北北,傻那看什么呢。介泽心道,这后恒虽然是七八岁小儿,性格却沉默寡言。他倒更希望后恒活泼玩闹一些,这样超出年龄般懂事不一定是好事 介泽一向没心没肺,无心避嫌,就这样撒开拢着腰的手,塌软肩膀,任衣衫贴着身徐徐滑落,素衣堆雪。 后恒在池中搁着雾纱看着眼前人:削肩,莲肤,澫肢,腰若约素。果真是如歌谣中所唱明艳芳菲。只是他细腕上很突兀地戴了一串黑漆漆的珠子,与他的风格很不符。 介泽将足尖探入水中,试了试水温才慢吞吞地下了水。他发现小孩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感到好笑,他拿手撩了一湾温水,洒到后恒身上,后恒微弱瑟缩一下肩头。 怎么了?介泽淌着水靠近,看清了后恒身上的斑斑伤痕,心疼得皱起眉道:北北,转过背来让我看看。 后恒固执地退后,想要躲避,介泽不许,抬手轻轻抚着后恒胸膛的旧伤疤。 旧伤现在还疼吗?介泽双手扳住后恒肩膀,温柔地将他后背调过来。 后恒背上被衙役抽了一鞭,鞭痕狰狞地显现在介泽视野中,沾水后渗出淡红的血水。 介泽抽了一口凉气,蹙眉问:谁教你的,伤成这样都不说一声?自己也是大意,那衙役估计在自己到来之前就对后恒动过鞭子了,不然仅是旧痂也不至于沾染自己的衣袖。 后恒在牢狱中早就习惯把所有的苦痛咽到肚子里了,现如今却被人推心置腹地关心着他木然地伸起一只手覆上介泽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手心和肩头的温热告诉他这不是幻梦。 介泽心绪伤扰哪里还有心情沐浴,他霍然起身对后恒道:随我回屋上药。 后恒跟随介泽上岸,看他骤然出浴,柔和的腰线极美,蝴蝶骨上晶莹的水珠划落到一对精致的腰窝里 介泽拾起衣衫,草草披挂身上,松松垮垮地缚了腰带,然后展开另一件衣裳将后恒裹好,抱他回屋。 府上没有没有孩童大小的衣服,上药以后我们去布庄为你订制衣裳。介泽将后恒放置榻上,然后扯下锦衾盖好。 这些药涂到伤口处会有些刺痛,疼就哭出来,这样会好点。介泽取了一小瓶药,倒了一些软膏在手心,他将手心相贴逆向转腕,晕开这冰凉的软膏。 北北,把被子往下褪些,露出背部。介泽双手涂药,只能口头指挥带伤的后恒。 后恒负手掀开一截被,把头埋在榻褥上。 介泽掌心贴在后恒背部,感觉到后恒在微微发抖。虽然此药可以愈合伤口并去除疤痕,但是涂到伤痛处会很疼。 后恒感觉后背像是贴了一块冰,酸痛沿着患处钻进肉里,滋滋作响。 介泽又倒了些膏药,晕开在掌心,对后恒说:疼就哭出来。 这小孩哪里肯听,硬是咬牙不吭一声。 你呀!对我还是如此生分吗?小孩子就应该用来疼爱的,你可以不那么乖吗?介泽闲说一句。 后恒闻言,暖至心间。多年的苦楚竟然有人愿意兜住,心里的孤独若是有人愿意走近去安抚,就变得汪洋四溢,一发不可收拾。 后恒呜咽地落下泪来,打湿床褥。 介泽只是随便说了句话,没想到把孩子弄哭了,他有些慌乱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后恒。 北北,不哭了啊,不涂这药了。介泽擦干手,轻轻地吹着后恒背部未干的药膏。 介泽去找了件偏小的衣裳,勉勉强强凑合地为他穿上,自己也规规矩矩地穿好衣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