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有人在附近吗,求求你们让我进去! 突然起了一阵风,带起地上的枯叶,枯叶打旋似地飞上高空,轻轻撞上了小男孩枯黄的脸颊。 不过多时,阴暗的天空更添了一笔浓墨,柔和的轻风变得凶猛,呼啸着刮上男孩的肌肤。倾盆大雨鱼贯而下,冰冷雨水像刀子一样冲刷着乌青破皮的膝盖,血迹蜿蜒流淌在了地上。 小男孩感到跌破的膝盖传来钻心一般的疼痛,他强忍着,用更大的力道拍击土墙,更大的嗓音呼唤着墙后的人。 求求你们,我阿爹要不行了,求求你们让我进去,让我见见祭司大人! 没多少肉的掌心在越来越中的拍击下变得红肿。 有人在吗!求求你们听到我的声音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让我见见祭司大人,求求你们了! 全身上下被淋湿,瘦小的躯体在暴雨中冷得不住颤抖。 求你们放我进去! 墙内没有任何反应。 惊雷划过天际,轰隆隆的雷声贯彻了灰白色苍穹,小男孩的嗓音逐渐沙哑,被磅礴的雨声压得一丝也泄不出来,小男孩终于伸出了颤抖的手臂,艰难扣上土墙坑坑洼洼的豁口。 密集的雨幕下,一个小小的身体缓慢攀爬在高大的土墙上,连续跨越了半座山的双腿酸软无力,几次没有踩准位置,倏然滑落下去半截,停顿了一个呼吸,又慢慢地往上爬行。 雨水模糊了视野,前方变得朦胧不清而又遥远,脚掌手掌被土墙里尖锐的砾石弄得伤痕累累,咬紧的后槽牙微松,嘎吱作响。 小男孩死死盯着土墙的最高处。 心底仿佛有两个声音在交缠响起,一个为即将抵达上方而急切地叫喊,一个含着惶恐不安的怯弱。 就要到了,快点,快点,就快到了。 阿爹,阿爹,原谅我,我不是故意要忤逆墙的界限,我不是要忤逆契族。 还差一点就到了,还差一点,坚持,坚持啊。 我没别的办法了,等祭司治好了你,我就向酋长请罪,当奴隶,当牲畜。 就要到了! 终于摸上土墙的顶端,小男孩双眼倏然一亮,黑曜石般的眸眼仿佛在昏暗的环境中迸发出了透亮灼目的光彩,充斥着对希望的向往。 一只长矛却在此时穿刺过来,正迎上小男孩的额前。 他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失重的身体朝后坠落,寒风暴雨呼啸在耳边。 小男孩的双眼微微睁大,迎着漫天大雨,血丝蔓延上眼球,瞳孔紧缩成一点,那昙花一现般透亮的光彩仿佛被雨水给冲刷得一点不剩,余下尽是碎裂成渣的黑白。 阿爹,阿爹 你不是说,我是契族的英雄吗? 嘈嘈切切的人声纷闹不休。 唉,苍火,你知道,就算没有这个小怪物,以我们的实力也不可能会输嘛你再看看他都做些了什么,马上就要入冬了,大半的屋子给毁了个干净,好不容易养大的牲畜被压死了多少,这让我们活过冬天? 食物哪是那么好找的,什么,救了很多人?这要是冬天族人们被饿死了,那他不是也杀了很多人? 就算他没有伤害族人,但看他疯起来的那个样子,毫无理智,杀人的时候更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简直就不像是个人。欸我说,这小怪物真是你亲生的?不会是从哪捡啊!你这老疯狗,怎么打人! 够了,够了。面色沧桑的中年男人低下黯然失望的眉眼,开口喷涌着碎屑般的血沫,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牙关中挤出一个疲累乏竭的声音:我带苍烬走。 记忆化作污黑的淤泥,甩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重重叠叠,厚重而不可剖析。 双眼腥红的力量巨兽从苍烬身后慢慢接近,托起他那细长的双臂。 苍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涌出鲜血,肤色褪去苍白,肮脏丑恶的黑色污渍从皮肤里渗透出来,和鲜血混合成不祥的黑红色,啪嗒一声砸落地面。 拔长的手指扭曲着朝外延升,化作身上缠绕的深渊触须,朝着光明处蔓延出去,蔓延出去逐渐要够到江奕的后背。 光太刺眼,他不喜欢。 这些人他也不喜欢。 可那个人却站在他不喜欢的地方,救着他不喜欢的人。 为什么呀? 少年孤零零地站在黑暗中,力量巨兽张开四肢,昏黑的漩涡几乎将他卷席其中。 他伸着手臂,手指化作的无数根黑暗触须试探着接近那宛如万丈光芒般的人。 是为了我。 所以只要我想,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动情地引诱着开口,我随时都可以将这个人一起拉入深渊。 腐坏的部分终于被全部切除,江奕用串好茎丝的骨针进行最后的缝合。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