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名节最是脆弱,经不起丝毫风吹草动。到时候众口铄金,就算陆珩不在意,万一王言卿想不开呢?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该终身生活在痛苦中。 能轻易看透人心本是上天赋予她的礼物,但过分出彩的天赋,就应该掩藏在人群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陆珩不能让皇帝毁了王言卿,这一切该停止了。 郭韬依然恳切地看着陆珩,陆珩站起身,拍了拍郭韬肩膀,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这些事我已有安排,你先回去办差吧。” 郭韬听闻,暗暗松了口气。既然陆珩说另有安排,郭韬自然不会多嘴,他抱拳道:“卑职遵命。” 等郭韬走后,陆珩一个人站在宫殿中。他停了停,负手走向窗边,抬头看向暮霭沉沉的天空。 现在晚了,不方便进宫。看来明日,他得和皇帝谈一谈了。 · 第二天辰时,陆珩准时出现在王言卿家门口。昨日她临时被叫去乾清宫,问话还留下一个小尾巴。王言卿今日把剩下几个女官问完,就差不多把重要的岗位查完了。 皇城,宫门守卫看到陆珩的马车已经十分熟悉,一句话都不问就直接放行。王言卿如今和西厂太监也相熟了,习以为常地下车,和陆珩分别。 这在以往是惯例,两人进宫后各做各的,直到晚上要出宫时才碰面。但今日,王言卿要走时,陆珩却突然叫住她:“卿卿。” 王言卿回头,陆珩背对着阳光看她,目光深晦,让人看不清神色。他唇边笑了笑,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王言卿等了一会,疑惑道:“你叫我停下,就是为了说这些?” 陆珩笑着点头。王言卿定定望了他一眼,心道这个人又不知发什么疯,没理会他便走了。 王言卿走远后,陆珩看了良久,才说:“去乾清宫。” 陆珩是乾清宫的常客,路上没遇到任何阻拦。皇帝见到陆珩连眼睛都没抬,问:“怎么了?” 陆珩先给皇帝禀报这段时间朝廷动向。治倭一战势在必行,开战只需要说一句话,但之前却需要做大量准备。征兵、粮草是六部的事,陆珩要做的是在开战前搜集足够多的情报,确保皇帝能做出最合理的决定。 陆珩记忆力好,说话条理分明,听他说话比看文章省力多了。所以皇帝让文臣递奏折,但对陆珩一直特许他做口头报告。陆珩把铺垫说完了后,慢慢引到自己今日真正的来意。 陆珩说:“皇上,听闻昨日臣妻举荐了沈僖嫔。她不懂宫规,口无遮拦,竟敢指点宫务。幸而皇上、皇后不曾迁怒她,臣昨日已经说过她,以后不会让她进宫捣乱了。还请皇上恕罪。” 陆珩说完,低头看地。皇帝终于抬起眼皮,意味深长望向陆珩。 陆珩感觉到了皇帝的打量,但他没有动。陆珩大部分时间道德水平都很灵活,他的底线忽高忽低,依照局势需要变得刚正、奸佞、仁善、残暴。他成为一柄锋利的刀,让皇帝用的时候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陆珩并不是一柄可以随意处置的刀。 世人皆说他心狠手辣、佞臣小人,其实陆珩却有很强的原则。其一是身上这身衣服。陆家世代从军,陆珩不是个好人,但不愿意做一个没有骨头的人。他亦有军人的尊严,脚下的土地,身后的国家,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允许别人染指。 如今,又多了一项,他的女人。 没碰到界限时,无论做什么陆珩都不会真正在意,然一旦触碰到底线,过一步都不行。 那些危险的事情,陆珩不介意皇帝让他以身犯险,但王言卿不可以。他要将所有能够威胁到她的危险掐灭,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 为此,他不惜顶撞皇帝,自作主张叫停王言卿进宫。这样做很冒险,如果皇帝为此发怒,陆珩很遗憾,但不会动摇。 皇帝看到这样的陆珩,着实有些意外。 君主和臣妻走得近是大忌,皇帝也很注意这一点,早就让人小心消除痕迹。这点信心皇帝还有,他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但昨日皇帝让王言卿评价了妃嫔后,今日陆珩突然进宫,假借请罪之名,将王言卿摘了出去。 皇帝心里很明白,陆珩在意的并不是男女之事,而是怕皇帝的命令会给王言卿招致祸患。后宫妃子那么多,方皇后、王贵妃、杜康妃、卢靖妃……每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旦昨日的事情暴露,皇帝不会有任何事情,王言卿就麻烦了。 这是陆珩第一次在皇帝面前展露出m.IyiguO.nET